以待天倾_第三章初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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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初行 (第11/12页)

本是随和之人,在寺中古佛青灯,不知不觉中,已养成随遇而安的性情,见那人不住地求肯,也便身不由己地随他去了。

    二人一路向东,不一日,来到泰安地界。那人眼见泰山在即,竟尔脱下白袍,换上一件破旧衣衫,一张白皙的脸上不知涂了甚么,再也看不清本来面目。周四虽感好奇,却不多问。

    这一日临近午时,二人在一处小店吃了些食物后,那人道:“此处离泰山只有七八十里路程,目下动身,傍晚便能赶到南天门了。”说罢算了饭钱,与周四转身出门。二人一路行来,见路上不少人身着劲装,脚步轻快,显是习武之人,正三三两两地向泰山赶去。那人冷眼窥视,神色愈发凝重。

    约走了三四十里,泰山已隐约可眺。二人见山势嵯峨俊拔,峰峦雄浑重叠,精神俱是一振。周四手指一座高峰道:“那是甚么地方?”那人笑道:“那是傲来峰。”周四惊叹道:“可是真高啊!”那人停步望了一望,摇头道:“远看傲来高,近看半山腰,也算不得泰山最高的所在。”

    二人边说边走,一个多时辰,便到山脚下。举目上望,只觉群峰拔地倚天,似要向人压来一般,大有君临天下之势,均不由为之气夺。周四虽长在嵩山,但嵩山景色内秀,论及雄伟庄重、气势磅礴,却较泰山略有不及。他少年心性,这时左顾右盼,心中充满了好奇。

    那人手指一处山路道:“从此上山,过中天门,升仙坊,再过了紧十八、慢十八,便到南天门了。”拉了周四,沿山道缓步上行。未走多高,便觉山峰自相映发,无处不景,令人目不暇接。周四见山道两旁峭壁千仞,山石层层横断,如叠锦彩,远望群峰耸立如林,不矜而庄,禁不住拍手称叹。那人见他童心尽现,捻须笑道:“你站在此处,有此处的景致,若再站得高些,诸般风光又自不同。待身临绝顶,那才能体会到泰山博大的心胸。”

    又行一阵,周四见四下奇峰幽谷果然大异前时,正自赞叹不已,那人却手指一块石坊道:“昔圣人临此而小群山,实则此处又如何能概岱岳之全貌?嘿嘿,圣贤尚有不察之疵,也难怪今世樗栎庸才,一叶障目了。”

    二人愈行愈高,周四见两旁石壁上刻了许多大字,奇道:“这上面刻了些甚么?”那人笑道:“古人云:‘君子登高必赋,小人曷言其愿。’泰山乃五岳之首,历代迁客sao人至此,自要存留墨宝,以垂千古。”周四和他相处几日,见他言谈举止与周老伯颇有相似之处,心下已生好感,这时见他神情愉悦,脱口道:“你前时说你是甚么‘千秋神教’,可我三哥与寺中僧人却说是‘万恶邪教’。那是怎么回事?”那人目光飘向远处峰峦,悠悠地道:“自来冰炭不同器,顽艳难同席。天下多是耳食之徒,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自是搅得世人泾渭难辩了。”

    周四听他说得晦涩,搔首道:“那为何方丈大师也说我周老伯不好呢?”那人听了,伸掌拍向一块岩石,愤声道:“此等尺泽小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阔!”言罢快步上行。周四见他面色阴沉,不敢再问,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不多时,来在一座殿宇旁。这殿宇巍峨华敞,四周甚是平坦。那人指着一块青石道:“坐下歇歇。”周四怯生生坐在他身旁。那人沉默良久,喟然道:“周教主当年德隆望尊,智量宽洪,加之性情洒脱,尊而不倨,兄弟们都是既敬且佩,视如兄父。他老人家在日,正是我神教最兴盛之时。是时教中不羁之才,灿若繁星,出一言而为天下法,行一事而为天下先,那是何等的纵情快意!唉,谁能想到会有今日之窘迫。”

    周四见他神情凄苦,问道:“那些人现在何处?”那人苦苦一笑,起身踱了几步,凄声道:“东奔西走为故明,一线微光误半生。”说着又不住地长吁短叹。周四见他愁云满面,心道:“他此时情状,与周老伯生前一般无二。如此自寻烦恼,到底为了甚么?”正思间,那人忽转回身来,抓住他手臂道:“我观你状貌奇伟,骨骼非常,乃大贵之表,又承周教主衣钵,自能约束教众。只是你年幼识浅,不知能否担起中兴大任?”周四听他语含期待,双目四下游移,不敢与他目光相对。那人见他神情畏葸,微微摇头。

    二人一路盘坡转径,直行到日暮西沉,方到南天门上。那人立在阶顶,俯瞰群峰屈伏脚底,远眺四方无所不及,一时大畅胸抑,手拍周四道:“今至其巅,可有所慨?”周四摇头道:“到了这里,只觉空荡荡全无景致,反不如中途为好。”那人本欲登高试其心志,闻言大失所望,叹息一声,拉着他走进门来。

    二人三折两转,来在天街之上。那人见迎面有一座道观,匾额上写了“碧霞灵佑宫”几个大字,门前立了三四个年轻道士,于是走上前道:“敢问宝观中现下来了多少贵客?”一道士见二人满面风尘,打个起手道:“所邀贵客只来了少半,余者尚在途中。”打量二人几眼,又道:“二位是丐帮的朋友吧?家师玉泉真人吩咐说,如是丐帮的朋友,便请先到观月亭中暂住一宿。待明日清晨,再请诸位集于瞻鲁台上,共议大事。”边说边遥指西面峰上一处亭阁,示意其所。

    那人见他将自己误当做丐帮中人,哈哈一笑,拉着周四向西走来。行不里许,忽见前面石道上蹲了二人,头发俱已花白,此刻眼望地下,神情都甚专注。那人心生好奇,拉周四走到近前,见地上东一堆、西一块,摆下许多小石子,一时不明其故。那两个老者见有人来,也不抬头,仍旧自顾其事。

    少刻,只听其中一蓝衫老者道:“我这阵法,二十年前你便破解不得,目下你齿落毛脱,那可更加不行了。”说话间面带微笑,得意扬扬。他对面那个老者身穿黑袍,方颐大口,面目甚是凶丑,听他讥讽,抬头骂道:“你神气个屁!等老子打了出去,再撕你那张烂嘴!”说罢又抓耳挠腮,低头沉思。

    那人与周四悄立一旁,看出原来那蓝衫老者用石子布下一阵,却要那黑袍老者用手中泥球由一门打入,破阵而出。这阵法看似极简,但奇正相生,阴阳逆转,却又颇多神妙。那黑袍老者连弹数弹,滚向左右两门,无奈那蓝衫老者袍袖轻挥,劲风带动石子,不断变换阵法,左遮右拦,始终将弹子困在阵内。那黑袍老者数遭不逞,心绪烦躁,弹子弹出,全然没了章法。

    那蓝衫老者见对方技穷,欢情难抑,口中轻哼道:“这一般虎将哪里找,况乎诸葛用计谋……”那人站在一旁,本也看不出究竟,听他一唱,猛然想到:“莫非他这阵法,是当年诸葛武候所遗的八阵图?”他平生所学甚博,低头细看,见数十个石子果是依休、生、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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