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中短篇科幻作品_白令桥横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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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令桥横 (第6/7页)

,郭威向我解释了冯·卡门看似诅咒的警告。“对于加劲钢板梁悬索桥来说,当桥面距离空旷水域的水面较高时,风力就会使它们发生振动。因为当稳定的层流风吹向障碍物时,风力将分流绕过其断面而形成交替周期性的涡流脱落,这又被称为冯·卡门涡流街——懂吗?”

    “不懂。”我诚实地摇头。

    “说的通俗一点,流动的空气在绕过障碍物时会迫其产生振动,当振动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引起障碍物的共振,共振使振幅逐渐增大,桥没有不塌的。这懂吗?”

    “你一开始就该这么讲。”我说。“当时的风速好像才每秒钟19米。”

    “不小了,时速快70千米了,马路上的汽车跑出这个速度很容易。再说共振对于建筑物和构筑物的危害程度并不仅仅取决于风速大小。”郭威进一步阐述这一问题。“英国也发生过一起类似事件,1831年一队士兵通过曼彻思特附近的布劳顿吊桥时,整齐的正步使桥梁发生共振而倒塌。从此以后军队规定,士兵在列队过桥时应改走便步,以免共振毁桥。”

    明天将进行白令大桥的剪彩仪式。是夜,我反复流览塔科马蒙难的镜头,每次重温都有一种巨大的伤感袭上心头。我认为这种情感源于担心文明被摧毁的一种恐惧。

    我在观看上个世纪那部恐龙影片时的感受可以印证这一点。

    当我目睹中年科学家为救护险境中的三名同伴而被恐龙撕吃时,当我看到男主人公为掩护情人女儿挺身而出主动吸引恐龙注意力时,我没有丝毫感动;但是,当我看到整个人类队列被巨大的低等生物恐龙所驱赶着疯狂奔跑的时候,当我看到两双本应cao纵键盘的手不得不为生存而拼命挖掘泥土最后却依旧未能如愿逃生的时候,我禁不住热泪盈眶。个体的牺牲已很难唤起我的情感,只有在文明被践踏时才会使我感到深深的难过。

    事实上,我感到自己正在一天天地被工业文明所询唤,在它巨大的笼罩之下金属般冰冷的逻辑已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刻。在强大的工业文明面前,我一筹莫展;在强大的工业文明面前,我目光游离;在强大的工业文明面前,我徘徊犹豫。

    郭威告诉我,塔科马悲剧使后来的悬索桥设计出现了以下的形式,美国工程师采取的解决办法就是采用高达10到12米的加劲桁架,并在桁架的顶部和底部设置风撑,这样产生的强大抗弯刚度和抗扭刚度可抵抗产生振动的风力影响。后来重新建造的塔科马大桥就采用了这种桁架形式。但是,由于抗风稳定需要而产生的这种形式使悬索桥的美学质量受到很大的影响。

    美学质量!这也就是市长为什么不肯要桥墩、明拱和悬索的原因。但是我认为他忘记了他所崇敬的莱昂哈特老师的一句话:“质量和美必须统一起来,质量居第一优先的地位。”

    在后来的半个多世纪,桥梁界引用航空工程的成果深入研究了有关桥梁的风振问题,而且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但是早在事故发生后13年,这位莱昂哈特教授就曾就此向美国一些桥梁工程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首先要避免产生造成桥梁危险性振动的风力,而不是通过增加桁架箱梁刚度的办法来抵抗风力,增大桁架的做法甚至会增大风荷载。这种设想可以通过选用具有良好主动性能的桥面来实现,这样的桥面气流不致产生涡流,同时由于风力产生的反力也将大大减小;仅仅用一根缆索悬吊桥面就可以进一步防止振动产生的危险性扭转,单索悬索桥就是在这个思路指引下产生的。

    还是回到镜头中来,因为在这里我得到的已不再只是桥梁史的经验和教训,而且还有具有重要意义的启迪。

    在整个倒塌过程中,时间漫长得好像延续了数千年,其实仅仅只过了五秒钟。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五秒钟里,横跨塔科马峡谷的大桥结束了它那作为连接陆地桥梁的历史使命,一跃而升到技术史上令人刻骨铭心记忆的前车之鉴地位。工程史上的这一严重教训成了后世所有工程师工作中的座右铭,提醒他们在设计中必须对所有可能的潜在因素进行周详和综合的考虑,因为这正是设计现代巨型工程时绝对不可疏忽之点。

    然而,现在我已经发现了白令大桥的疏忽之处:他们没有考虑到在48小时之内综合隔绝漆损坏会发生何种情况。这次工程上马得毕竟过于仓促。

    即便是在《100年以后》中作者还曾提到:“要是不喜欢这座房子,那么就往上面浇溶解剂,然后把灰尘打扫干净就行啦。”

    偏巧,我们——色彩主义组织——的计划也被称为“塔科马峡谷”当然我们的意思是,让白令大桥像塔科马大桥一样寿终正寝。

    【8】

    大桥雄伟壮观,大桥简洁美丽,大桥旖旎迷人。

    蔚蓝色的天空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世界第一桥的剪彩典礼就要开始了。剪彩人是联合国秘书长田原。

    市长、郭威以及许多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已经来了,我们在宽大的桥面公路上列队等待。等待时我思绪万千。

    我曾经做过一个浪漫主义色彩极浓的梦。

    我梦见自己置身太平洋中——那肯定应该是在一条船上,远远地眺望着北方的白令海峡大桥。在我目力所及之处,阳光弥漫,水天一色,一条白色的亮线明确地横亘在两块模糊的陆地之间,宛如波折号一般连接着两端的句式。我就像一条小人鱼,观赏着远亲的辉煌成就。

    我梦见自己置身北冰洋中——那似乎是在一架直升机上,很近地观看着南方的白令海峡大桥。由于逆光,这回我所看到的是一条黑色的线条。大桥这一侧虽然寒冷,但冰山却已开始消融,正经历着极地之春;大桥那一侧水光涟滟,金光闪闪,吸引着我的视线。我像一只极地鸟,试图飞越彼洋,却数次难以成行…

    后来我意识到,在这个梦境当中,虽然我的视角反复变化,但我还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放大。事实上我并非位于人类的任何交通工具上,而是以一个巨人的姿态在观瞻这小小寰球上的艺术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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