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延赤中短篇作品_四个秀才一台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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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秀才一台戏 (第3/19页)

原名尚友。‘尚’什么‘友’?文友,以后接触工农多了,改名伯达,交了许多工农干部为朋友,也总想跟军人交朋友,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和秀才交往。”

    胡昭衡从来不怀疑陈伯达讲的这番话。他与陈伯达相识,从“胡市长”到“昭衡”到“夫子”全过程不过一小时。陈伯达随和是一方面,主要还因为自己算得是个小秀才。前次陈伯达又从小站回来,两人夜里散步聊天,谈到热烈处,胡昭衡送陈伯达回大理道,陈伯达又送胡昭衡回睦南道,就是话题吸引得人欲罢难休。

    这次陈伯达从小站回来开座谈会,适逢周扬来津,三个秀才一台戏,更要热闹。胡昭衡已经吩咐交际处晚上备酒,要喝个痛快。

    秀才交往,有的话题热烈,有的话题含蓄。陈伯达讲含蓄话往往很慢,有点拖腔拉调,似乎每句话都是在斟酌之中说完或没说完。

    “主席——喜欢哲学。少奇——具体。一线二线。”

    胡昭衡点头,这话好明白。

    “哲学——靠悟性,具体——须勤奋。”陈伯达瞟一眼胡昭衡,旋即闭目仰靠椅垫,回忆着念念有词“毛主席本人只关注国家大事。他提出把全国变成大园林的建议也就足够了。他没有时间解决这个问题…因此,我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陈伯达猛然掀开眼帘,盯住胡昭衡。胡昭衡反应敏锐地点点头:“少奇同志讲的。”

    陈伯达也点点头:“所以要注意少奇同志抓什么?他抓什么,反映二线在想什么。”

    “伯达同志长期在中央,在主席身边…”

    “纸上谈兵。”陈伯达把圆圆的小手掌一摆,似乎情绪又沉落下来。胡昭衡再次显出茫然:这个大秀才怎么了?这个“纸上谈兵”有什么现实中含义?

    片刻的沉默之后,陈伯达举手在胡昭衡肩上拍拍:“不要迷信虚名,在上面也只能表现‘工具之才’,在下面也可以锻炼帅才。独当一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要帅才。你正年轻…我要是退休了,就来天津给你当个墙报编辑。”

    “伯达同志,这是怎么说的…”胡昭衡大为不安。用他日记上的话讲,叫‘如芒刺背”

    陈伯达从胡昭衡肩上取下手,顺势一摆,表示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振起精神另出话题:“康生什么时间来过?”

    “最近没来。”

    “早晨你说到他…”

    “那是捎信。我来天津时,他叫我帮忙搞砚台方面的书,找到后给他捎去,他捎来信说收到了。”

    “嗯…”陈伯达略一沉吟“你们熟悉?”

    “也算秀才交往吧。”

    “他算得书香门第了。”陈伯达表现出关注“你们怎么认识的?”

    “嗯,那是50年代初…”胡昭衡朝车外望望,还有几分钟的路,便长话短说作个介绍。

    50年代初,胡昭衡在内蒙古自治区任宣传部长,在一次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认识了康生。吃饭和会间休息时、谈古论今还有共同语言,胡昭衡并不了解康生历史,日记上只称他为“大秀才”

    胡昭衡有位河南老乡穆欣,在晋绥曾一道工作过,所以又是老战友。他后来到光明日报社任副总编,是在中央书记处书记康生领导下工作。胡昭衡喜欢收集名人字画,便托穆欣出面,代请康生给自己写幅字。

    康生还记得宣传工作会议上那个发言出色、知识面广的自治区宣传部长,欣然应允,为胡昭衡写了两个字:敏求。

    胡昭衡收到字,搓搓手,犯了沉吟。他喜欢字但写不好字,尤其和康生的字比较就更感拿不出手。抬眼间,看到桌上几个纸盒,立刻有了主意,用张牛皮纸将四盒黄油包好,写一行字:方便时,请康生同志来内蒙看看。

    四盒黄油换来两个字。据说康生检查一遍黄油质量,第二天早饭就抹到了面包片上。他曾经在莫斯科生活几年,是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副团长,习惯吃面包抹黄油,边吃边说:“四金黄油换两个字,现在看,他是亏了,长远看,他是赚了。”

    于是,康生和胡昭衡也有了“私交”

    “哈哈,不亏不亏你不亏。”陈伯达开心大笑,拍打胡昭衡“名人字画,字画名人,这两条康生都能沾上边。留着吧,留着吧…”

    走上月台,列车还没到。陈伯达反剪两手,左走三步,右走三步,望住胡昭衡:“康生身体不好,嗯?”

    胡昭衡点头:“嗯。”“所以他字画好。”陈伯达向下戳手指。

    胡昭衡会意地笑笑:“琴棋书画,养病之道。”

    陈伯达猛地扭头,胡昭衡也向西望,列车拖着贯耳笛声入站了…

    1964年4月7日傍晚。

    天际那火海一般的晚霞渐渐泛白,变青;天津的空气难得这般清澈透明。大约是昨天那场春雨洗过的原因吧。

    一辆灰色伏尔加车驶入睦南道一三○号,周扬弯腰钻出车门。这位中宣部副部长、文化部长留着显示盛年的长寸头,长大的身躯刚一挺直,已经开始抱拳作揖:“昭衡,久等了。”

    胡昭衡碎步下了阶,大步迎上,先抱拳作揖,后握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伯达马上就到。”

    “以行同志呢?”周扬询问胡昭衡的妻子林以行。

    “只怪灵扬同志没来哟。”胡昭衡说周扬的妻子苏灵扬。

    “过两天她就到,等我下乡转回来。”

    “她到了,以行同志就到。”

    “你这才是…”周扬笑着摇摇头,旋即换上认真的表情“你叫灵扬带来的《老生常谈》我看了,原来就读过里面几篇文章,这次灵扬带来书,我才知道作者李欣就是你。”

    “我是浅学之辈。”胡昭衡谦虚地摇头说“你是大家,还得请你多指教。”

    “秀才交往,不讲客气话。”周扬更显认真地问。“我跟你打听件事。抗战前北京有批小作家,叫小京派。那里有个李欣是你吧?”

    胡昭衡脸色泛红,点头道:“上初中时,我喜欢文学。给郁达夫写信求救。郁达夫正在颓废,对我讲,著书都为稻梁谋,没出息,劝我不要搞。我是九·一八事变后在小报上写点剧本之类东西,1935年才开始写小说…”

    “郁达夫也是‘五四’文学巨匠,被日本宪兵杀害在苏门答腊。郭沫若和他组织的创造社是革命的,最早提出无产阶级文学,我记得郭沫若写诗说‘我是无产者’,对我影响极大,我就是受他们影响走上革命之路的。”周扬停了片刻,长长吁口气,摇摇头,重新望住胡昭衡“你的第一篇小说…”

    “《乡村》。”

    “《乡村》…噢,”周扬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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