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_赤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幻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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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幻觉 (第9/13页)

水画啊。”经理并没急着提皮夹的事。

    的确,已接近清晨。夏威夷灰色的海水正被染亮。云层下,太阳正酝酿着新能量的爆发,但还没到那当儿,便如含羞的女人脸在雾镜中。缓缓斜坡上的一幢幢美国人的私宅,错落地显示出朴素的轮廓。几条高架立交桥上,赶早的小汽车偶尔无声驶过。昨夜的噩梦,毫无踪影。这真使人百思不解。

    “仔细体会,这里面便有王维的禅景。虽然时空经历了巨大的变迁,但我坐在这里俯视时,心情和古人是一模一样的。不知韩先生有没有这种感受?”我摇摇头。

    “您看,那远处的山峦,那些云彩,还有那些岛屿上的建筑,其中不是也暗含着一种《山居秋暝》之意么?当中国已形成了深奥的哲学体系,当日本已出现了完美的艺术原则,这里可还是火山轰鸣呀。可惜一般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种造化之美。我们日本人注意到了,所以我们成功了。

    这也便是日中关系与日本跟其它国家——例如韩国——之间关系的不同。“日本人指出这一点,使我震颤。他是如何把这现代的美国与中国唐代诗人相融的?而这神秘的酒店,坐落在这一切的中心,具有何种感应力?我记起了那些关于日本正在进入一个”中心“的议论。

    我忽然头痛欲裂。我在椅上的不安相被日本人看在眼里。

    “我们酒店是请一位中国人设计的。这一点请韩先生放心。”“中国人设计的?请我放心?”“是呀,是一位有名的中国建筑师,他旅居日本已有多年,设计了很多为日本人称道的建筑。中国人到了日本,往往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发展,当年的吴清源先生便是如此。当然,日本人也没亏待他们。我的意思是说,您不妨把‘八重樱’当作自己的家,多住上几天。这里十分安全和舒适。”“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在此的公务很快将办完,而且经费也拮据起来。我想快些离开这里。”“不要那么急嘛。我们也想挽留您呢。至于经费嘛,我们可以为尊贵的客人打折扣甚至免费。但这似可不必。我们知道,韩先生是富有的中国人。这几年,中国的经济是越来越强大了。”他眯缝着眼,带着一丝笑意打量着我。

    他说我是富有的中国人,语气非常肯定。

    他认为真有人为我这趟“出差”提供资金?

    经理也是A教中之人,这一点确信无疑。可是,酒店竟是中国人设计的,难道中国人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最近,我们一些客人说,他们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也许您也看到了什么。但您以为是幻觉。这一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错。先生来自北京,应该很清楚,长城之北便是沙漠和草原哪。远古的时候,蒙古骑兵从那里海狼一般一波波冲下来。他们把富庶的中原,或许还有江南,当成了可以任意泛舟的海面。但实际上中原和江南本不是海。就像月球上的海,都是平原。成吉思汗的这种幻觉是很清新的,但是却不真实。因此他的儿孙们后来才想到跨洋攻击日本,建造了现在看来也算是巨大的战舰。但这样耗资不菲的努力,竟然失败了。这是试图把幻觉变成现实的一个例子。”“那是遭遇台风的缘故,并非元朝没有实力。”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继续谈起幻觉:“有人说,在太平洋上生活的人,便容易产生幻觉,并要以幻觉为生。这是批评我们日本人哪。这当然是他们的错误结论。日本人与蒙古人不同。他们生活在四面环海的岛上。他们对自然有更深的感悟。幻觉有时也会转变成现实哩,只要时机到来。您说是吗?”

    “我什么也没看见。”珍珠港的电影中,日本飞行员的被水泡胀的尸体,正被铁钩打捞上来。

    “那么,不久将有盛大节日。韩先生一定要参加呀。您会看见一点什么的。这也是我们挽留您的原因。”“什么节日呢?”“唔,到时候便知道了。”经理神秘地递了个眼色,却不愿多说,打开抽屉,把皮夹拿出递给我。

    “请查点一下。”“感谢你们拾到了皮夹。”“皮夹是一位客人在电梯里捡的。顺便问问,韩先生深夜里,要到哪里去?”“这个…”“如果不方便,就不必回答了。”我面前浮现出韩国人的面容。经理既然拿到了皮夹,也一定发现了电梯里的死尸。

    当然,其实便是他一手制造了这起死亡。我正与一个杀人犯交谈。

    “我想问问,是哪一位客人拾到的皮夹。我要向他当面致谢。”“这个嘛,那位客人不愿留下他的名字。但我可以告诉您,这位客人是一位日本人。

    但他既然不愿留名,我想您一定要当面感谢他,他反而会感到尴尬。跟中国人一样,日本人也是一个很谦逊的民族。“经理把视线转向窗外,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出去,看见眼前的大海已经到了尽头,从那里开始紧接着陆地。

    眼前就是大海的尽头。如此一片茫茫的大海,如此充满活力的大海,就将在眼前结束了。对时间也罢,对空间也罢,再没有什么比站在这种境界中更感到神秘的了。一想到置身于大海和陆地如此壮丽的境界里,心也就像站在巨大的历史的瞬间上,这是一个时代变迁到另一个时代的历史瞬间。

    …大海就将在眼前结束。

    极目远望波涛的尽头,这才明白那是经历了不知多么漫长岁月的努力之后,现在才在那里悲惨地结束了。于是环绕着世界的整个海洋规模、一种雄伟的企图,也即将会徒劳地结束的。

    …尽管如此,那是一种多么恬静而优雅的挫折啊。海狼最后那小小余波的边缘,顿时失去了紊乱的感情同平滑如镜面的濡湿了的砂滩浑然一体,水面上只留下一层浅浅的泡沫,狼身大致已经潜迹海底了。

    …

    刹那间,我从大学时代读过的日本小说中,猜度出了经理凝望大海时的心境。居住在无根之地的日本人正是这样,一代代地站在岸边,了望囚禁他们的水域和难以登临的大陆吧?由于长时间了望海洋,而产生了幻觉,并培育出来野心,竟不可思议地和王维的诗意融为了一体。

    介于在这样的幻觉和现实之间,日本人第一个代表亚洲向白人的世界发起了代价巨大的挑战。

    跟着还有中国人,在朝鲜半岛上。还有越南人。

    这样的想法,让我矛盾而不安。

    辞别经理,我回到房间。我的心情平静多了。韩国人死亡的阴影逐渐消失。日本人并没有马上杀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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