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_赤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幻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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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幻觉 (第10/13页)

的意思。

    我再次打开电视,检查了我的帐单。这次,是一目了然。通过帐单,我证明了自己的存在。然而,我却有我是一片幻影的感觉。

    同时,我感到已被监视。

    韩国人的死和日本人的警告使我足不出户。我最多来到大堂闲坐。内心的神秘指令再没有传来。这时鱼崎便来坐在我的身旁。一阵寒气从侧面袭来。他昨夜又一夜未归?

    许多人在大堂内忙碌。他们是美国警察。警察把韩国人的尸体装在黑色塑料口袋里拉进了汽车。我们都默不做声。

    “我很为他难过。他的妻子将很悲伤。她正在巴黎第七大学上学,而先生却葬身火奴鲁鲁,这种事说起来真不幸。也不知他的父母是不是还健在哩。”鱼崎说。

    我不语。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在珍珠港看过的电影。日本飞行员的尸体,在被美国士兵打捞上来后,平放在岸上,睁着眼幻想着故乡的木屋。那不就是鱼崎的祖父么?半个世纪前的景象,真切地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不过,对于我们东方人来说,这重悲伤之中,有一种美呢。他重归自然。这一点,西方人是不会懂得的。”“你知道他的死因么?”“听说是谋财害命。美国人知道,日本人和韩国人都有钱——当然,中国人也慢慢有钱起来了。”“但为什么尸体却是在酒店里被发现的呢?”“真的?”日本人注意地看我。

    我知失言,有些慌张。

    “在美国,这种事不要乱说,你得负法律责任。警察会找你作证。”“鱼崎君,承蒙你指教。”“喂,以前见过死人吗?”“见过。那是一场车祸啊。大概六岁时,在过马路时,亲眼看见一辆电车把一个行人撞死了。那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后来老出现在梦中,使我心情一年四季总是阴郁。你呢?

    “我见的第一个死人是我的曾祖母。我不是东京人。我来自农村。我祖母干了一辈子农活,后来无疾而终。她活了九十二岁。她死后,我去了东京。也许是因为来自乡下的缘故,唉,我总是很害羞。我现在还没找女朋友呢。”“我嗅到这里死亡的气氛,很浓,真的。”“不必担心。你看,绿色更多了。”这倒是实话。大堂里又添加了不少植物。

    “听说,有盛大节日。是什么呢?”“听说是纪念一位夏威夷的国王吧。是他当初签约把夏威夷并入美国的。”我想问,钱夹是不是鱼崎捡到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觉得那晚在楼梯拐角看见的人影很像鱼崎。

    【10】

    房间里新配了一个虚拟现实头盔。这是为不想出外游览的客人专配的。我觉得是特意为我配的。

    没事时我便戴上它,打开开关。

    我选择了旅游夏威夷的程序。来这里半个多月,我尚没有真正旅游过呢。韩国人的死,使我奇怪地涌起了一阵对生的无比渴望。

    我先选择了大岛。但我对活着的火山感到畏惧。最后我还是去了毛夷。

    通过它,我开始由酒店向外逃逸。

    出了毛夷机场,正是大雨。一辆旅行车来接我们。同行的,还有几个亚洲人和两个加拿大人。导游便是司机,一路上喋喋不休,很敬业的样子。

    不似火奴鲁鲁,毛夷颇具原始风光。汽车沿山路爬行,植物层次分明,鸟语花香,尤如我国的神农架自然保护区。然而从高处看去,远方的海洋到底使人觉得身处域外。

    便是《镜花缘》、《山海经》中的感觉。

    在死火山口,我看见了韩国人。

    这真是一个摆脱不了的鬼影。

    我感到自责。

    “也许,你真的是一个间谍,但是忘记了使命罢。”他对我说。

    我羞愧难当,大汗淋漓,在神经即将崩溃的刹那,我及时按键中断了这番旅行。

    我感到压力快把我摧毁。而内心的指令仍不出现。

    我悄然走出客房来到大堂。人们走来走去,一片日语。我巡视四周,电视监视器的镜头刚好偏离了我的方位。我开始逛酒店中的那一排商店,这花了我一个半小时。我从内向外逛,这使我最后接近了酒店出口。我在商店里买了一件衬衣和长裤,在试衣间里换上。

    然后我大模大样走出来,向酒店门口走去。

    鱼崎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着急地在大堂内来回走着寻找什么。我加快了脚步。

    绿荫蔽日,瘴气弥漫。门口的服务员在我通过时,殷勤地帮我拉开了门。

    我出汗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我跳了上去。

    “去中国领馆。”“中国什么?”“中国领馆。”“中国领馆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拜托了,请帮忙寻找一下吧。”此时我心中充满一种迫切感,那就是,立即明确我国政府的位置,让它立即知道发生的事。

    我的感觉有点像一个受到台湾特务胁迫的留学生,或者被偷走了护照和所有钱物的旅游者。

    车在夏威夷良好的公路上行进。阳光泻入我的眼眶,使我生疼。重新寻找中国的历程使我很感动和放松。然而,我发现街上除了日本人过多外,一切都暴露在光天花日之下,诡秘原本并不存在。那么,哪一个是非现实世界呢?

    我犹豫起来。我想到领馆的人会用怎样的脸色对待我。

    我并没有接到任何指令要我离开酒店。我这是在作可耻的逃跑。

    我对司机说:“是不是很难找?要么,咱们不去中国领馆了,咱们去夏威夷大学。”

    “你到底要去哪里?”金发碧眼的司机停下车缓慢地问,掩饰不住不满。

    “就去夏大吧。”我想起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做访问学者。他与中国政府有深的关系,是智囊班子的一员。先找他也许更合适一些。

    一路上我不时看着后面。没有跟踪者。

    “你是日本人吗?”司机怀疑地问。

    “…是。”司机才客气起来,一踩油门。

    在夏大,我的朋友热情地欢迎了我的到来。我没有时间叙旧,匆匆告诉他我遇到的奇怪事情。他只是默默听着,偶尔点点头。

    “我帮你琢磨琢磨这一连串怪事。”他撑着下巴说。

    “你不要去酒店看看?”“就不去了。有事我给你打电话吧。”他问我到夏州来干什么的。我很羞愧,我只是说来做生意。

    瞧,自来夏州后,我已换了三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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