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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堂兄 (第6/21页)

我是问你,舒通都同你说了什么反动话?”

    我很恼火:“喜坨,你说栾平…通哥,那是真事,我们这是在玩,假的!”

    “报告,敌人冲上来了!”一位战士跑到喜坨面前敬礼,立正。

    司令大手一挥:“同志们,我们弹尽粮绝,冲上去,打rou搏战!”

    战友们喊道“冲啊”奔向仓库前面的晒谷场。敌我双方叫骂、拉扯、推搡、摔跤。有人哭喊,那是真的哭喊。晒谷场硬得像石板,摔上去痛得要命。玩是玩假的,痛却是真的。

    喜坨仍躲在草树后面,密切注视着战况。猴子跑了过来:“报告司令,敌人不肯假装打败仗,把我们八路军战士摔伤了。四毛头上摔了好大一个包,他在哭!”

    喜坨说:“摔个包还哭,算什么八路军战士!下回叫他做日本鬼子!警卫员!”

    猴子马上跑到他前面立正:“到!”

    喜坨说:“你去把麻雀叫来!”

    麻雀今夜又是扮作山田。只要玩打仗,喜坨总是八路军司令,麻雀总是日本鬼子的小队长山田。不一会儿,麻雀来了,话也不说,很不服气的样子。

    喜坨说:“说好了的,打rou搏战,日本鬼子都要倒下装死!”

    麻雀说:“回回我都是日本鬼子,我不玩了!”

    喜坨说:“不玩了就不玩了!猴子,我们回去!”

    麻雀朝晒谷场大喊:“战斗结束了!”

    没人理他,八路军同日本鬼子还在rou搏。麻雀又喊道:“不玩了,喜坨讲不玩了!”

    晒谷场慢慢安静了,八路军同日本鬼子混在一起,聚到草树塬来。八路军指责日本鬼子说话不算话,讲好了要倒下去的,不肯倒下去,还同八路军硬拼,还把四毛头上摔了个包!

    我喊道:“喜坨,快把我放了!”

    八路军同日本鬼子见我仍被绑在树上,哈哈大笑。笑声仿佛让他们回到现实,便开始恶作剧。有人从后面封住我的眼睛,有人朝我哈痒痒,有人拿稻草探我的耳朵。我大骂起来,骂的尽是粗话,对他们祖宗三代女人不客气。我的眼睛仍被人封着,看不清整我的人,我就骂喜坨家的三代女人。封我眼睛的手终于松开了,也没有人哈我痒痒了。我的眼睛刚被封得金花四溅,这会儿仍黑云密布,看不清任何东西。我脸上被人打了一拳,我猜肯定是喜坨。我慢慢看清眼前的人了,果然是喜坨。

    “你这个间谍,敢骂我娘?”喜坨歪着头,凶狠地望着我。

    我说:“就骂你娘!你家王连举耍流氓!”

    喜坨说:“你乱说,我告诉我爸爸!要你像栾平一样,抓到公社去!”

    “哪个打的?哪个打的?”突然见四毛mama拖儿子来了“喜坨,你少家教的!”

    司令喜坨嘴里很硬,骂着脏话,却闪身跑了。八路军同日本鬼子立即溃逃,只剩我还被绑着。四毛mama骂骂咧咧给我松绑:“六坨,你同四毛都是猪,只有让人家欺负的份!”

    五

    我放学回家,mama朝我招手:“六坨,你过来。”

    mama语气平淡,脸色却不好。mama这种脸色我很熟悉,胸口就砰砰跳,低头走了过去。mama突然抓住我,狠狠地打我屁股。mama打得气喘,才停了手。我没有哭,mama更加气愤,又重重打了几板。

    打过之后,mama把我往后一推,盯着我:“和你讲过的,大人的事,你不要乱讲,就是不听!”

    我根本不晓得自家乱讲什么了,不过也没多大委屈。mama打儿子,天经地义。

    “人家杀人放火都不关你的事,你好大的人?关你什么事?”

    “栾平还在公社关着,你也想进去?”

    “阳秋萍自家都不讲,你讲什么?哪个相信小伢儿的话?”

    mama不停地嚷,嚷了老半天,慢慢我才听明白。

    “王连举强jianian阿庆嫂,我和通哥看见的!”我大声喊道。

    mama慌忙望望门外,扑向我,捂着我的嘴巴,狠狠打我。我被打得两眼发黑,mama才放手。我不敢再嘴硬,呜呜地哭。

    “你说护着通哥,你是在害通哥!”

    “公社定他的罪,我都听你说过。”

    “我听你说过,你说通哥说,孔老二是个好人。”

    “你说通哥看流氓书籍。”

    “你说通哥同阳秋萍乱搞男女关系。”

    “我交待过你,不要乱说大人的事。”

    “我交待过你,一传十,十传百,好话都会变坏话。”

    “我交待过你,你就是不听!”

    …

    听mama不停地嚷着骂着,我真感觉到自家害了通哥。mama说的通哥这些事,有些是我自家晓得了同mama说的,有些是我听别人说了告诉mama的。

    我挨打的第二天,碰到腊梅。腊梅笑眯眯的,叫我过去。我就过去了,抬头望着她。腊梅脸格外的红,她鼻孔里呼出的气格外热。她摸摸我的脑壳,问:“六坨,你真的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我问她。

    腊梅又问:“福哥同阳秋萍,你看见了?”

    我听不懂腊梅的话,摇摇头。

    腊梅急了,说:“你看见福哥强jianian阳秋萍了?”

    我记住了mama的话,忙说:“我没有看见,没看见!”

    腊梅说:“就是嘛!福哥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人家是大学生了。说通哥还差不多。”

    我说:“通哥也没有!”

    腊梅笑笑,说:“你晓得什么?人家就是当着你的面,你也不晓得是做什么!”

    我听得糊里糊涂。腊梅不再问我什么,只是望着我笑。我就走了。路过阳秋萍家门口,见福哥在她家外的柿子树下,低着头来回走着。乡下像这么来回走动的人见不着,我就多看了几眼。福哥猛一抬头,看见我了。福哥凶狠地瞪我一眼,咬了咬牙齿。我忙掉头跑了。我跑到家里,还在想福哥来回走动的样子,真像电影《大狼淘沙》里的那几个革命青年。可是福哥有些坏,我不愿意把他想成好人,就觉得他像里面的叛徒余宏奎。再想想,还真有些像,长长的头发。王连举也好,余宏奎也好,都不会有好下场。

    没过几天,通哥回到了村里。不像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有人同他开玩笑,说:“栾平你招了没有?”

    通哥说:“我又…没犯法,招…招什么?”

    “没犯法,公社请你去做客?”

    通哥说:“哪个…讲孔子是好…人?我讲…的?证…明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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