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名女知青_第五部寓意罪孽.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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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部寓意罪孽.3 (第5/6页)

,满山满梁都透明着光色。有几只乌鸦在山梁上飞去,好像是山梁上跳动的几粒黑球。院墙的阴影,已经伸展过来,爬到了黄黄的肚上。有一只绿肚子苍蝇,放心大胆地落在黄黄的眼睫上一动不动,而睡着的黄黄,却是死了似的无动于衷。娅梅把目光由远渐近地收回来,最后看到的是面如土色的天元的脸。她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病了天元?天元说我不想再在这张家营里过日子,我同你远走高飞行不行?

    娅梅说:“到哪儿?”

    天元说:“到省会。”

    娅梅说我就是在省会不能呆了我才回到张家营,我以为满世界都没有张家营这块地方好。她这样说着,把饭碗从嘴边端下来。我实话实说吧天元,她说我过腻了都市生活,我有你我后半辈子用不完的钱,你留下来我们在这张家营,安安稳稳过日子,平平静静打发后半生。她说眼下我想过山虎和他媳妇那种天老地荒的干净日子了。至此,她仿佛把该说的都说了,一片心迹,表白于地,信不信由你是了。也是至此,门口的脚步声渐渐稀落,天元的脸上,开始流动着淡红血色。他依然端着大半碗饭,回望着娅梅的脸。

    “你真的是为我才回到张家营的吗?”

    娅梅和天元正视着。

    “我还为了谁?”

    天元说:“你又结了婚,还生了孩子。孩子死了,迫不得已才想到了张家营,想到了我天元。你回到张家营五天来,我每天都等着把这些说出来,说出来我也就决心留下和你过日子,可我等了五天五夜,问了十次二十次,可你就不肯把实情告诉我。你不把实情告诉我,你如何让我和你复婚过日子?”

    山梁上又响了催促的喇叭声,树头也又响起了搭车去洛阳、刘城的脚步声。天元说完这些,如同终于走完了一段路程一样,回身一望,娅梅终于被他撇脱在了理屈的身后。他的脸上,开始回荡了反败为胜的光色,从尴尬的境地跋涉出来后的轻松,在他舒展的额门上,变成白亮,同日光汇在一起,在宽大浅皱的额门上跳来跳去。可是,他本来以为他说出这些,她会有猛遇了一场冰雹样手忙脚乱,会向他求些什么,说些什么,及至说完时候,抬头看她,她却是平常脸色,如同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是把目光从他肩上投望过去,像望了一样少见的风光景色。天元转过身去一看,才看到刘城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大门口儿。她穿了一套只有城市人才敢穿在身上的鲜艳红亮的春装,立在那儿,被日光一照,实在是光彩夺目得十分可以。油嫩水白的脸色,在门框的影儿里,呈出淡淡的红润,尤其那两道居然在山梁乡村也敢浓妆淡抹的嘴唇,红得如落日的两束霞光。还有脖子上围的纱巾,本来是一身三月的桃红,这纱巾却猛地成了深绿,绿得仿佛纱巾不是系在脖子,而是挂在天空的一湾绿水,似乎随时都会化在天空里边。她立在大门口儿,不亢不卑的站直身子,手里提了两个在省会正十分流行褐红色的大牛皮箱子,其模样不像搭便车去往哪儿,倒好像要开始一趟轻松愉快的人生旅行。

    娅梅说:“过来坐啊,别站在门口。”

    刘城的女人说:“不坐了,听说张老师要去洛阳,我来唤他,汽车立马要走。”天元怔怔地站将起来。

    娅梅说:

    “你同这刘城的女人走吧天元。我一看她就是能干的女人,别让人家苦苦地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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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城的女人依然在门口站着,红艳艳如一轮不落的太阳。娅梅和天元谁也没有将碗里的酸饭吃完。去黄黄身边倒饭喂黄黄的时候,连叫几声,黄黄却依旧地没有一动,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仿佛是踢着一根空枯的木头,心里一惊,拿手摸了方知,原来被日光晒了半天,黄黄的身子还是凉凉如一块寒冰。这时也才知道,黄黄已经果真死了。寿终正寝。

    随着黄黄的无疾而终,娅梅和天元对望一眼,在惊奇恍惚之间,两个人一同跟着老人到了另外一个境界。新的世界,却都是老的面容,使人觉到,那面世界遗弃的,都被这边捡将起来,如获至宝,奉若神明,规规正正组合着一种古朴、全新的生活。这一天春日正温,二月李白,三月桃红,在这初春的二三月之间,天元一家张罗着给儿子强强成家立业。事情也是想象不到,转眼之间,强强已经长得人高马大,除了略嫌瘦削以外,说起来也是十分标致,浓眉大眼,高挺鼻梁,及至强强走来称爹叫娘时候,天元和娅梅都不敢答应。然而掐指一算,不也是嘛,一别达十五年之久,孩子已经二十多岁,早就到了成家时候。若父母早些过来撑着家里门面,也许孙子都正抱在了怀里。强强的媳妇,娅梅曾谋过一面,总的说来,除略嫌土气一些,各方各面,都还比较满意。娶亲的仪式,完全是祖先留下的一套习俗。一早的天亮时分,男方家里去了一乘轿子,一群接客,吹着唢呐,放着鞭炮,到女方家里接人去了。至太阳高起,山坡上黄爽爽透明起来,对面山梁上隐约传来了《百鸟朝凤》那千百年来,一承不变的喜庆乐律。嘀嘀嗒嗒,阴阳有致,既清纯激越,妙音美韵,旋律动人,又委婉迤逦,曲折连绵,带着一丝凄情伤感。同是一曲民乐,原来这边那边,吹奏起来却是两种意味。随着响器班由远至近的吹奏,鞭炮声也由稀渐浓,砰砰啪啪,炸得满世界轰鸣。村里那些天元和娅梅还有些陌生的孩娃,这时候,激动得欢蹦乱跳,在门口蜂来蝶去,吵吵嚷嚷,说说闹闹,凭空多添了几分吉庆的喜悦。望着这些半大的孩子,娅梅说我一个也不认识了。天元说,你怎么就会认识,离开张家营一走就是十余年。有一个孩娃在门口放炮,炸着了手指哇哇大哭,天元便指着他说,这是三婶家孙子,那年在崖上拾柴,摔下死了,你看转眼就这么大了。二婶是娅梅极其熟悉的,她过去将那孩娃抱来,哄了再哄,又给他一把糖吃,孩娃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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