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群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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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3/4页)

厨房,岳母到单位去了,家里似乎无人,但苏子昂听见收音机在响。他朝那声音走去,看见岳父在屋里,把衬衣袖子挽到肩膀上,露出胳膊,正准备给自己打针。他患有严重的类风湿,每天需注身一种复合针剂。前几天卫生所的小护士叫他等了半小时,他一怒之下注射器和药品都拿回家,自己给自己打。所长向他道歉也无用,他原谅了小护士但坚持"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实际上他把自己打针当做一个乐趣了。他把注射器举在阳光下,排去针管内的气体,瞟一眼在门口吃惊的苏子昂,好像等待评价。

    "爸爸,你还是应该到卫生所。你只会用右手往左臂上打针,时间长了,那块肌rou会坏死。"

    "谁说的。我也会左手拿针,朝右臂上扎,不信我下午打给你看。"

    "哦,不必。我相信。"

    岳父拔出针头,用棉签朝针眼上按一按,把针管扔到消毒纱布上,道:"还有几针就完了,想打也没得打了。"

    "是不是有点遗憾?"

    "我已经很熟练了,卫生所人说不比她们差。我就是想叫她们知道,我们这些老头子不好随便欺负,她们拿不住我们。"

    苏子昂告诉岳父,他已在高级指挥学院毕业,去向已经定了,还回部队当团长。同学当中大部分都被提升一级,甚至两级,而他看上去就像才犯了错误似的。他建议喝两杯,把打击消化掉。

    岳父嗬嗬笑:"喝两杯?我要是倒一次楣就喝一次酒的话,那可算是福气喽。没事没事,有快有慢,正常现象。我当科长的时候,科里的参谋,现在是军区空军参谋长;我当处长的时候,处里的参谋,现在是总参的部长,我呢?离休时才改成个副军,当然还有不如我的。那个谁谁?…"

    "是不是宋泗昌?"

    "就是他。当年成立空军,从陆军抽人,本来该他来,一考核,他数学不行,才没要他,让我来了。要是他数学行了,如今能当上中将吗?说这些没意义。"

    "都落到一个人头上,就有意义了。喝两杯?"

    "啊,醉醒之后,人更难受。"岳父犹豫着。

    苏子昂发现他不是不想喝,而是怕难受。他把酒菜准备好,岳父望一望,也靠过来了"半上午的,喝什么酒嘛。"

    两人略饮几盅,都感觉气氛好起来。苏子昂直率地问岳父这些天为什么苦闷,他沉默很久,道:"有个熟人死了,上个星期死的。"

    苏子昂愕然,过一会,小心地为岳父斟酒。

    "我年轻时,爱上了她。她家庭出身不好,组织上不准我们结婚。我坚持要和她结婚,组织上警告我,结婚就是退党,转业处理。我软下来,和她断绝了关系。后来和沐兰母亲成家了。上个星期她去世了,终生没有嫁人,养子为她送葬。我过了几天才知道消息。沐兰她妈不高兴。就这些。"岳父喝酒,不说了。

    苏子昂从寥寥数语中,忽然产生出巨大的感激和巨大的渴望,毕竟是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呵。他忍不住,将自己和叶子的关系以及苦恼,统统说出来。岳父一次也没有打断他,理解地倾听着,这时他的眼睛和归沐兰的眼睛非常相似。

    "其实,你不必告诉我。"

    "没准备说的。但是听了人的事情后,我忍不住。我们有一样的苦恼。"

    "你爱归沐兰吗?"

    "非常爱。"

    "现在回到家里了,还想念叶子吗?"

    "说不清。你理解吗?"

    "三十年前就理解,对此我也没什么办法。"

    "我不需什么办法。"

    "和沐兰谈谈吧。"

    "谈什么呢?"苏子昂苦笑,"这种事如果能变通圆满了,mama在那人去世的时候,还会生你的气吗?我不会再和叶子见面,我也不想让沐兰伤心。"

    岳父点点头。苏子昂从中认出信任,共同遭遇使他们彼此亲切,毕竟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知呵,能够像默契那样融合在一起。苏子昂把内心稳秘交了出去,终天感到这个家是他的了,接着感到波狼似的醉意。

    3.隐去的语言

    苏子昂和岳父都不再矜持了。岳父常到苏子昂屋里来,摸摸书橱,看看四下,谈一番他将写的回忆录,试图引起苏子昂的兴趣。苏子昂大胆否定他的设想,那一类故事每个抗战干部都有一打。他建议他练练书画什么的,或者和沐兰母亲出去旅游。岳父说:"这一辈子我还没和她一起进过商店呢。"他不干,固执地坚持他的回忆录。

    苏子昂惬意地过着自己的假期,发现生活每天都不一样,他浸泡在里头很舒服,生命在自我补充。他想,人懒一懒真好,接下去的勤快也更有味道啦。

    这天吃罢早饭,归沐兰坐着不动,待父母都离开时,她对苏子昂道:"送送我们。"话声很低,苏子昂有不祥之感。他抱起女儿放到妻子自行车后座上,同她们一起朝远处走去。女儿爬下车,提提裤子,摆着两条小胖腿跑进铁门,苏子昂胸内有样东西跟着女儿跑。妻子推着自行车径自走开,苏子昂追上去与她同行。

    "我在你的书里夹了封信,昨天夜里写的。"

    "什么信,是写给我的信吗?"

    "你是个最不长眼的人!…我们从来没有为那种事吵过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说不出口,所以写给你看。希望你尊重我的要求,再见。"

    归沐兰坚决地扭头,闪出个yingying的眼神,骑上车走了。苏子昂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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