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_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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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第4/4页)

直截了当地在对他说:“是的它关闭起来了这不能不这样而将来也还要这样。”现在他体验到这样一种心情就像一个人回家觉自家的门上了锁的时候所体验的一样。“但是也许还可以找到钥匙。”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想。

    “我要警告你”他低声说“由于不小心谨慎你会使自己遭受到社会上的非议。今晚你和弗龙斯基伯爵(他坚决地、从容不迫地说出这个名字)的过分热烈的谈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望着她那双正以神秘莫测的神色使他惊骇的含笑的眼睛而且他一面说话一面感到他的话是白费口舌。

    “你老像那样”她回答好像完全不了解他故意装出只听懂了他最后一句话的模样。“有的时候你不喜欢我沉闷有的时候你又不喜欢我活泼。我不沉闷。这使你生气了吗?”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颤抖着弯曲他的两手使关节哔剥地响着。

    “哦请别弄出响声来我不喜欢这样。”

    “安娜你这样吗?”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镇静地抑制住自己止住手指的动作。

    “但是到底怎么一回事?”她带着那样纯真和戏谑的惊异神情问。“你要我怎样呢?”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沉吟了一会儿揉了揉前额和眼睛。他看到他并没有照他所想的那样做就是说警告他的妻子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过失却因为牵涉到她的良心的事情而不觉激动起来正在和他虚构出来的某种障碍斗争。

    “这就是我打算对你说的”他冷淡而又镇静地说“我求你听一听。你也知道我认为嫉妒是一种屈辱的卑劣的感情我决不会让自己受它支配;但是有些礼法谁要是违犯了就一定要受到惩罚。今晚注意到这事的倒不是我但是从在众人心目中引起的印象来判断每个人都注意到你的举止行动很不得体。”

    “我简直不明白”安娜说耸耸肩膀。“他并不在乎”她想。“但是别人注意到这个这才使他不安了。”“你身体不舒服吧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她补充说她站起身来要向门口走去但是他向前走了两步好像要拦住她似的。

    他的面孔是丑陋阴沉的安娜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模样。她停住脚步把头仰起来歪在一边用敏捷的手开始取下针。

    “哦我在听还有些什么”她平静而讥讽地说。“我甚至在热心地听我倒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她说着她说话的那种确信、平静而又自然的语气和她的措辞用语的得体口吻使她自己都很惊异。

    “我没有权利来追究你的感情而且我认为那是无益而且甚至有害的”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又开口了。“挖掘自己的心我们常常挖掘出顶好加以忽视地摆在那里的东西。你的感情是你的良心问题但是向你指出你的职责所在却是我对你对我自己对上帝的责任。我们的生活不是凭人而是凭上帝结合起来的。这种结合只有犯罪才能破坏而那种性质的犯罪是会受到惩罚的。”

    “我一句都不明白。啊呀!我的天我多么想睡呀!”她说迅地用手摸摸头摸索着剩下的针。

    “安娜看在上帝面上不要像那样说话吧!”他温和地说。“也许我错了但是相信我我说这话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我是你的丈夫我爱你。”

    她的脸马上就沉下来眼睛里的嘲弄的光芒也消失了;但是“爱”这个字眼却又激起了她的反感。她想:“爱?他能够爱吗?假使他没有听到过有爱这么一回事他是永远不会用这个字眼吧。爱是什么他连知都不知道呢。”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我真不明白”她说。“请把你感到的明白说出来吧…”

    “对不起让我通通说完吧。我爱你。但是我不是在说我自己;关于这件事最重要的人是我们的儿子和你自己。我再说一遍我的话在你看来也许是完全不必要的而且不适宜的;也许这只是出于我的误会。如果是那样那就请你饶恕我。不过假使你自己意识到还有丝毫的根据那么我就请你想一想而且假如你的良心驱使你的话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不自觉地说了和他原来准备好的完全两样的话。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且”她匆忙地说好容易忍住没有笑出来“实在该睡了。”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就走进寝室去了。

    当她走进寝室的时候他已经上床了。他的嘴唇严厉地紧闭着他的眼睛避开她。安娜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刻等待着他再开口和她说话。她害怕他说话同时却又希望他说话。但是他却沉默着。她一动也不动地等待了好久而终于忘掉他了。她想到了另一个;她看见他而且感觉到她一想到他她的心就洋溢着感情和有罪的喜悦。突然她听到了安谧的、平稳的鼾声。最初一瞬间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好像被自己的鼾声吓醒了停止了;但是在两次呼吸之后鼾声又响起来了带着一种新的平静的节奏。

    “迟了已经迟了”她微笑着低声说。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了好久她几乎感觉到她可以在黑暗中看见她自己眼睛的光芒。

    十

    从此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和他的妻子开始了新的生活。没有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安娜照常出入社交界到贝特西公爵夫人那里去的次数格外频繁了而且到处都遇得见弗龙斯基。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看到这种情况但是没有办法。他想要和她开诚相见的一切努力都被她用一道他不能穿透的、愉悦的迷惑的壁垒抵挡住了。表面上一切都如旧但是他们内在的关系完全变了。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一位在政界那么有力的人物在这方面却感到自己束手无策了。像一条公牛一样垂着头他服服帖帖地等待着他已感到举在他头上的利斧。每次他一想到这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他应当再试一次还有希望用亲切、温情和劝说来挽救她使她醒悟因此他天天准备和她谈话。但是每次他开始和她谈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支配着她的那种恶意和虚伪也支配了他他和她所说的话完全不是他所想要说的语调也不是他所想要用的。他和她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用了他素常的那种语调那是嘲笑任何说他现在这种话的人的。用那种语调要说出他必须对她说的话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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