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_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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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第3/5页)

忌和小心提防的时候常常红脸那样。

    “不我很好哩”她说立起身来紧紧地握着他伸出的手。“我没有想到…你来。”

    “啊唷!多么冰凉的手呀!”他说。

    “你吓了我一跳”她说。“我一个人在等谢廖沙。他出去散步了他们会从这边进来。”

    但是虽然她努力镇静她的嘴唇却在颤抖着。

    “请你原谅我来你这里但是我一天不看见你都过不下去”他继续说照例是用法语为的是要避免俄语的“您”和“你”这两个字眼前者听起来未免太冷淡难堪后者却又亲密到危险的地步。

    “为什么原谅?我多么高兴呀!”

    “可是你身体不好要么就是心中烦恼”他继续说没有放下她的手弯腰向着她。“你在想什么呢?”

    “老是想那件事情呢”她微笑着说。

    她说的是真话。无论什么时刻有人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准都会这样回答的老是想那件事情想她的幸福和不幸。正当他到来的时候她就在这样想着:她奇怪为什么在别人比方在贝特西(她知道她和图什克维奇的秘密关系)这完全不算一回事而在她却是这样痛苦。今天这个念头不知什么原因使她特别痛苦。她问他赛马的事。他回答了她的问题看见她很激动就极力给她解闷开始用最平常的语调把赛马的准备详细地告诉她。

    “告诉他呢还是不告诉他?”她想望着他那镇静的、亲切的眼睛。“他是这样快乐这样全神贯注在赛马的事情上面他不会很好地了解这件事他不会了解这件事对于我们的全部意义。”

    “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当我进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他打断了自己的话说“请告诉我吧!”

    她没有回答微微低着头她皱着眉头询问般地望着他她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闪耀着。她的手一面摩弄着她摘下的一片树叶一面在抖。他看到了这个他的脸表露出曾经博得过她那样的欢心的那种完全的顺从那种奴隶般的忠心的神色。

    “我看一定生了什么事。你想我知道你有什么忧愁而我却没有为你分担的时候我还能够安心吗?告诉我吧看在上帝面上!”他恳求地重复说。

    “是的假使他不了解这件事情的全部意义我是不能够原谅他的。还是不告诉他的好;为什么要考验他呢?”她想还是那样盯视着他而且感觉得那只拿着树叶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看在上帝面上吧!”他拉着她的手重复说。

    “我要不要告诉你呢?”

    “要要要呀…”

    “我怀孕了”她低声慢慢地说。

    她手里的树叶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但是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注视着他将怎样接受这个消息。他脸色变白了想说句什么话却又停住了他放下她的手他的头垂下去。“是的他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全部意义”她想于是感激地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但是她以为他了解这件事情的全部意义像她一个女人所了解的那样这就错了。听了这个他感觉得他对于不知什么人所怀的那种异样的厌恶心情以十倍的强度袭上他的心头!但是同时他感觉得他所渴望的转变关头现在来到了感觉得再要瞒住她的丈夫已经不可能无论如何非得把这不自然的状态了结不可了。但是除此以外她**上的激动也感染了他。他用顺从的温柔的眼光望着她吻了吻她的手立起身来于是默默无言地在凉台上来回走着。

    “是的”他说毅然决然地走到她面前。“你和我都没有把我们的关系看做儿戏现在我们的命运已经决定了。我们一定要了结”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说“了结我们所过的这种弄虚作假的生活。”

    “了结?怎样了结法阿列克谢?”她低低地说。

    她现在镇静些了她的脸上闪烁着温柔的微笑。

    “离开你的丈夫把我们的生活结合在一起。”

    “事实上已经结合在一起了”她回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是的但是完完全全地完完全全地。”

    “但是怎样做法阿列克谢告诉我怎样做法?”她用嘲笑自己的走投无路的处境的忧愁的口吻说。“有什么办法摆脱这种处境呢?难道我不是我丈夫的妻子吗?”

    “什么处境都有办法摆脱的。我们得打定主意”他说。

    “随便什么情况都比你现在这种处境好。自然我看出你为了一切多么苦恼——为了社会和你的儿子和你的丈夫。”

    “啊就是没有为我的丈夫”她露出平静的微笑说。“我不了解他我不想他。他在我看并不存在。”

    “你说的不是真话。我了解你。你为了他也苦恼着。”

    “啊他连知都不知道呢”她说突然她的脸涨得通红;她的两颊、她的前额、她的脖颈都红了羞愧的眼泪盈溢在她的眼里。

    “可是我们不要谈他了吧。”

    二十三

    弗龙斯基曾经好几次虽然没有像这次这样坚决极力想使她考虑她自己的处境而每次他都遭到了她现在用来答复他的请求的那种同样肤浅而轻率的判断。好像这里面有什么她不能够或者不愿意正视的东西好像她一开始说到这个她真正的安娜就隐退到内心深处而另一个奇怪的不可思议的女人一个他所不爱、他所惧怕的、处处和他作对的女人就露出面来了。但是他今天下了决心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他知不知道”弗龙斯基用平素那种镇静而坚决的语调说“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能够…你不能够这样过下去特别是现在。”

    “照你说怎么办好呢?”她还是带着轻松的讥讽口吻问。她原来那么惧怕他把她的怀孕看得太随便现在却唯恐他由此断定非采取某种步骤不可了。

    “把一切都告诉他离开他就是。”

    “很好假定我这样做”她说。“你知道那结果会怎样?我可以预先告诉你”于是一道邪恶的光芒在她那一分钟前还是那么柔和的眼睛里闪烁。“‘呃你爱上了另一个男子和他生了有罪的关系吗?(摹拟着她的丈夫她像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那样特别强调有罪的这个字眼)我曾警告过你这在宗教、公民和家庭的关系上将会有怎样的后果。你不听我的话。现在我不能让你玷污我的名声和…和我的儿子’”她原来想这样说的但是她却不能拿她儿子开玩笑“‘玷污我的名声’和诸如此类一套话”她补充说。“总而言之他会打官腔用清楚明确的话说他不能让我走他要采取一切力所能及的手段来防止丑闻四播。他会冷静认真地照他的话去做。事情准会弄到这种地步。他不是人而是一架机器当他生气的时候简直是一架凶狠的机器。”她补充说一面说一面细想着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姿态和说话的样子她历数着可能在他身上找得出来的一切缺点并不因为她自己对他犯了可怕的罪而稍微原谅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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