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与棋_灼热的天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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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热的天空 (第9/13页)

没笑出来,他叹了口气说,尹成还是个孩子,我说他也不会干那丑事,可他要让邱家缠上了,什么都说不清楚,怪不得他心急火燎地要走呢。

    我仍然不知道祖父所说的丑事指什么,我只是觉得所有的夹镇人都在自以为是地谈论尹成,包括我祖父,你说的都是什么呀?我这么为尹成辩驳了一句就去给我的蛐蛐喂豆子去了。喂蛐蛐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尹成的那只蛐蛐,那只蛐蛐黑牙粗脚勇猛善战,那只蛐蛐本来是我的,他要离开夹镇怎么不把它还给我呢?他总不能带着它上前线打仗呀。

    坦率地说我去镇政府见尹成就是为了那只蛐蛐,民兵小秃站在厢房门外看管尹成,他不让我靠近厢房的窗子。我就远远地喊了一声,尹成,我的蛐蛐呢?我看见尹成从黑暗处一蹦一跳地来到窗前,就像我祖父所说的那样,尹成被捆起来了,只是他嘴里的汗中已经没有了。我看着他这种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地想笑,但尹成投射过来的目光是那么奇怪,我说不出那是悲伤还是倔强。我第一次发现尹成有着一双女孩似的水汪汪的眼睛。我以为尹成会骂我,但他却只是朝我挤了挤眼睛,他说,蛐蛐在我衬衣口袋里呢,你来摸一下,看看它是不是还活着。

    我往窗边跑,被小秃捉住了。小秃说,他在关禁闭,不准跟他说话!我正在犹豫呢,尹成在窗里喊起来,别怕他,你这么胆小,怎么去前线打仗?我被尹成这么一喊凭空多了一个胆子,硬是从小秃的腋下挤到窗前。我的手迫不及待地在尹成的口袋上按了一下,尹成又叫起来,你他妈的轻点呀,小心把它压死,口袋用别针缝着呢。我解开尹成口袋上的别针,伸手一摸就摸到了蛐蛐冰冷的尸体,于是我失声尖叫起来,死啦,死啦,你把它弄死了!

    我从尹成脸上看到了相似的如丧考妣的表情,不是我弄死的!尹成愣了一下,随后朝里面蹦了一步,他用一种负疚的目光看着我说,肯定是刚才打架的时候让他们挤死的,不能怨我,你他妈的怎么怨我呢?

    不怨你怨谁,这蛐蛐我是借给你养的,弄死了你就得赔我一只,赔我一只大黑牙!

    赔就赔,你个小气鬼。尹成说,等我出去了就给你抓一盆蛐蛐来,抓个蛐蛐还不容易?

    你不是说干部抓蛐蛐会让人笑话吗?

    去他妈的干部,谁稀罕?尹成恶狼狠地骂了一声,他跳到厢房角落里,挨着墙慢慢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尹成突然嗤地一笑说,我哪儿是当干部的人?这回好了,这回我想当干部也当不成了,镇长说我的错误是反党,他诬赖我反党呢!

    看守尹成的小秃这时候咳嗽了一声,他走过来不容分说地把我拉开,他不敢对尹成怎么样就拿我撒气。他说,你再赖这儿我就把你也捆起来,让你们哥俩一起关禁闭!

    我被小秃推出政府的门洞时差点撞到一个人,是粉丽提着一只篮子,像一个贼似地左顾右盼的,猫着腰往里面走。我的手碰到了她的篮子,一只雪白的馒头就从篮子里飞到了地上,粉丽哎哟叫了声,手上忙着拾馒头,嘴一张就骂开了,你们两个要上法场呀,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啦,馒头都掉在地上还让人怎么吃?

    掉在地上怎么就不能吃?小秃涎着脸嬉笑道,代吃呀。

    谁给你吃?粉丽说,你这号人就配吃牛粪。

    你这是给谁送馒头呀?小秃说,还没拜堂成亲呢,就学上王宝铡探寒窑来啦?

    你管不着,粉丽噘起嘴吹了吹那只慢头,放回篮子里,她对小秃扭了扭腰说,我跟尹成是同志关系,你们再说三道四的,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别把你那杆烂棍横在我面前,让我进去!

    谁也不让进。小秃仍然用长矛挡住粉丽,他说,镇长说了,尹同志犯了大错误,尹同志在关禁闭,谁也不让进!

    我偏偏就要进!粉丽推cao着小秃,一挥手把长矛打掉了,好你个小秃子,当了民兵自以为是个人了?那次赶集谁趁乱捏我屁股了?是哪个畜生捏我的?你再堵着我,我就告你个调戏妇女罪!

    粉丽一闹小秃就软了,小秃给粉丽让出一条路,说,让你进去也没用,门锁着呢,人也给捆着呢,你就是提一篮燕窝馒头他也没法吃,还不如给我吃了呢。

    你们捆着他?你们不给他吃饭?粉丽的又黑又细的眉毛拧成个八字,粉丽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手指戳到了小秃的鼻梁上。你们吃了豹子胆啦?粉丽说,他是革命干部,他是战斗英雄呀,你们怎么敢这样对他?

    我的姑奶奶呀,你别冲着我来了,小秃左右躲闪着粉丽的手指,他说,不关我的事,是镇长下的命令,镇长说尹成犯了大错误啦。

    镇长算什么东西?他身上有几块光荣疤,他就敢把尹同志捆起来了?粉丽朝镇长的办公室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就环顾着镇政府的院子,捏细嗓子喊起来了,尹同志哎,你在哪里呀?我给你送馒头来啦!

    是我把粉丽带到厢房的窗边的,粉丽这种女人也实在没意思,我好心给她带路,她还死死捂着篮子里的馒头,生怕我抢了她的馒头,她还嫌我在旁边碍事,想撵我走,可我就是不走,我倒想听听粉丽和尹成有什么悄悄话说。

    粉丽拗不过我,就一边朝我翻白眼一边敲起厢房的窗子来,她说。尹同志呀,你饿坏了吧?我给你送馒头来啦。

    尹成在里面一声不吭,我看见他坐在幽暗的角落里,好像是坐在他的黄背包上。

    粉丽说,这可怎么办呢?蓝子塞不进来,馒头是进嘴的,总不能一个个扔进来呀,这帮人,他们怎么就这样狠心呢?

    尹成还是一声不吭,我以为他睡着了,我也朝他喊了一声,他不说话,但我听见什么东西撞在墙上,发出慌乱而清脆的撞击声。是那把军号,我看见那把军号在幽暗中闪着唯一的明亮的光芒。

    粉丽又说,尹同志,你别生他们的气,忍着点,过两天他们就放你出来了,尹同志你是革命干部战斗英雄,他们敢把你怎么样?嘁,他们才不敢把你怎么样呢。

    我听见尹成在里面清了一下喉咙,我知道他遇到了难堪的事总要这样清喉咙的,过了一会儿我果然听见了尹成瓮声瓮气的说话声,尹成说,这是我们同志之间的矛盾,不要你管。你赶快带上馒头回去吧,我不想吃,我不吃你的馒头。

    粉丽愣了一下,迁怒于我地送给我一个白眼,粉丽敲了敲窗子又说,尹同志呀,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在身上也得吃饭,人不能不吃饭呀!

    你别叫我同志,谁是你的同志?你们一家人死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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