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儿流浪记_第一部-第17章-卢尔辛街的一个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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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第17章-卢尔辛街的一个 (第3/5页)

都这样说,‘苍白成这个样子,这孩子快饿死啦。’您当然知道,人的痛苦是装不出来的,痛苦能做一些化妆所指望不到的东西:我成了人们注意的东西,人们的眼睛都看着我,甚至出于善心,有些人还肯把我领到他们家里。在那里,我虽然要不到很多钱,可我可以要到一片面包或者一碗汤。自从克扣了我的土豆,我就不再挨打了;现在克扣九个土豆,我也不在乎了,因为在吃晚饭的时候,我总有些东西早已经填在肚皮里了。我总算也有过一段好日子。但是,有一天我正在卖水果的女人家里喝汤,叫伽罗福里看到了,他立刻就明白剥夺了我的土豆我却并不抱怨的原因,他决定不再让我出门,命令我待在屋子里烧汤,干家里的活儿。他又怕我偷着喝汤,便发明了这只生铁锅。早晨出门前,他往锅里放好蔬菜和rou,锁好锅盖。我只负责把它烧开就行。我只能闻汤的香味,就是说只能到此为止,如果想喝它一点儿,那门儿也没有,您看到的,这管子太细了。我当了烧饭的以后,脸色更苍白了,汤的香味儿是不能吃进肚皮的,它使我更饿。事情就是这样。我的脸色是更苍白了吧?我现在已不准出门,再听不见别人是怎么说的了,这儿又没有镜子。”

    我那时对事物的理解力还远没有现在这样成熟,不过我懂得不该用“我觉得您病了”之类的话去吓唬一个病人。

    “您不见得比别人更苍白。”我回答道。

    “我明白,您是在安慰我。可我喜欢脸色惨白,这样一来,说明我得了重病,我真想完全病倒才好。”

    我惊呆地望着他。

    “您不理解我。”他微笑着对我说,“道理很简单,人一病倒,要嘛照料你,不让你死;要嘛让你死去。如果让我死,那就万事大吉了,我也不再挨饿了,不再挨打了。听人家讲,人一死可以升入天堂,我将可以从天堂望见家乡的mama。我还可以恳求仁慈的天主,不要让我meimei克里斯蒂娜遇上不幸;相反,要是给我治疗,那他们会送我进医院,我愿意到医院去。”

    我对医院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在半路上,每当我不舒服或精疲力竭的时候,只要我一想起医院,我就会立刻迈开大步又往前走去。马西亚这样讲,我听了之后感到很惊讶。

    “您要是知道在医院里有多舒服就好了。”马西亚继续说,“我曾在圣欧也尼住过院。那里有位大夫,高高的个子,金黄色的头发,口袋里总装着麦芽糖。这是一种碎麦芽糖,便宜货,不过,吃起来反正一样。姆姆们轻声细语地对你说:‘好孩子,这样,伸舌头,可怜的小家伙。’我喜欢听别人对我温和地说话,听着听着,真想哭一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哭的时候,总是感到很幸福。这很怪,是不是?因为我mama对我说话总是很温和的。姆姆们和我说话也象我mama一样,讲的话当然不一样,但都很好听。病情好一点的时候。rou汤和葡萄酒就送来了。这儿我没有饭吃,感到身体虚弱起来了,但我很高兴,心想:‘我快要病倒了,伽罗福里会送我到医院去的。’唉!是的,我已病得不轻了,但我还没有病到拖累他的地步,所以他把我留着。真怪,倒霉的人竟这么可怜。但是,我还算走运,伽罗福里对我仍然象对别人一样没有放弃他那种喜欢惩罚人的习惯,您可知道一周之前,他朝我脑瓜上狠狠地打了一棍,这一下我以为住医院是不成问题了。感谢天主,我的头肿起来了,您瞧瞧这肿得发亮的大包。伽罗福里昨天说这可能是肿瘤,我不懂肿瘤是啥玩艺儿。但从他讲话的表情来看,我觉得病情是严重的。我一直疼得要命,头发根下一阵阵剧痛比牙疼还厉害,好象有千斤石头压在头上一般。我终日头晕目眩,晚上睡觉,我也直哼哼。我满以为两三天后,伽罗福里会打发我到医院去的。一个小家伙哼哼一夜,会叫别人感到讨厌的,伽罗福里尤其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他这一棍真使我高兴!暧,咱们说正经的,您说我的脸色到底苍白不?”

    说完,他走到我对面,我们互相对视着。现在,我没有理由再沉默不语了。可是,我还是不敢直说,不敢说出他那火赤的大眼、干瘪下陷的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双唇在我心里产生的可怕印象。

    “我觉得您病了,应当进医院。”

    “终究说实话啦!”

    马西亚拖着腿,艰难地向我施了一个礼。然后,他立即回到桌子前动手擦桌子。

    “聊够啦!”他说,“眼看伽罗福里快要回来了,啥都没有准备呢。既然您已经觉得我被打成这个模样可以被送进济贫医院,那我就犯不上再白白挨打了。虽说我这次换的打比前几个月都重,但这是好事。那些说‘什么事都会慢慢习惯的’人是有道理的,对吗?”

    他边说边一瘸一拐地在桌子四周来回走动,摆盘子,放刀叉。我数了数,总共摆了二十只盘子,这就是说伽罗福里手下有二十个孩子。我只看见十二张床铺,可见是两个人合睡一张床的。什么样的床!没有床单,红棕色的被子大概是从哪个马厩里买来的,而且连马也不会感到它们是暖和的。

    “是不是到处都象这儿一样?”我有点惊恐。

    “到处?指哪儿?”

    “指搜罗孩子的地方。”

    “不晓得,我从来没有到过别的地方,您可要想办法到别处去。”

    “什么地方?”

    “不清楚,随便什么地方都比这儿强。”

    随便什么地方?这未免太笼统了一点。而且不管怎样,我怎么能改变维泰利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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