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谢洪尼耶遗风_08安菲莎middot;波尔菲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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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安菲莎middot;波尔菲 (第2/9页)

家里,人们对于妇女的名誉是不怎么维护的。男邻居们和女邻居们几乎是满不在乎地互相低毁着。谁也不想想这些流言蜚语是否有一星半点合乎情理。流言蜚语好象个连环套,把大家套在里边,同时它又是先生们、女士们,尤其是女士们,出门作客或者呆在家里,茶余饭后唯一谈得十分起劲的话题。我个人几乎不能理解,这种粗俗的戏谑究竟有何意义,但是,因为这种话听得太多,我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母亲心里明白,她上了大当,在喂马的两、三个小时中,她不得不听一大堆下流的风言风语了。因此,在进房以前,她赶忙吩咐车夫不要卸马。但是姑母根本不愿听到尊贵的亲戚很快就走的话。

    “唉呀呀,唉呀呀!嫂子,不管你怎样见怪我,你也别想走!”她惊呼道“我不放!要知道,我的朋友,即使我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那也是无心的!…确是这样…我本是个无心的人,如今变得更无心了:有时候我心里啥事也没有,可是我老是一个劲儿说呀、说呀!请吧,请进房里去吧——不招待招待你,我决不放你走!”她转向我说“你也别想走!小家伙,出去玩儿,到园子里去摘莓子吃,让我跟你mama谈谈家常。唉呀呀,我的亲人们!唉呀呀,恩人们!寒来暑往,我们多少年没见面了啊!”没有办法,只好留下。我自然很高兴,急忙利用这个空档,三脚两步跑到院子里去了。

    院子里仍然空无一人。四周的概墙使这个庄园带有一种古代的尖桩城堡的风貌。院子一端,离正屋不远的地方,有几座杂用建筑物:马厩、牲口栏、仆人住房,等等,但是那儿却没有一点响动,因为牲畜赶到外面去放牧了,家奴下地为主人干活去了。只是在远处,在杂用建筑物后面,有一个小孩正向田野里撒腿跑去,大概是派到割草场叫仆人去的。

    我小时候很喜欢农业上的各种设备,所以这时我首先向那些杂用房屋走去。我要比较一下,这些建筑物是否象我们红果庄的那结实、坚固和宽敞;单间马房修得怎样;不靠放牧、单用干料喂养的种马多不多;牲口棚大不大;萨维里采夫家的厨娘象不象我们家的厨娘瓦西丽莎,等等。此外,我看见我们那辆撑着车篷的马车停在马厩门前,我们的车夫阿连皮坐在车旁吸旱烟管儿,吐着烟雾,跟一个穿一身褪了色、又重新染过的蓝礼服的驼背老人聊天。我想,他们准是在谈马,阿连皮一定在夸耀我们家那个我很喜欢的小养马场。但是,我越走近这些杂用房屋,越清楚地听见了一阵阵克制着的呻吟声,立即在我的脑海里唤起了一幕幕关于姑母折磨农奴的故事。不一会儿,我已经到了那儿。

    呈现在我眼前的现实景象真是可怕极了。我从小看惯了地主的种种横行霸道的行为,那在我们家里表现为辱骂、掌嘴、打耳光等等,因为看得太多,我几乎无动于衷了。但是我们家还没有达到残酷折磨的地步。在这儿我却看见了一幅令人发指的惨象,使我一下子愣怔地停住脚步,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两手绑在马厩旁一根木桩上,脚下是一堆大粪,她乱摇乱晃地挣扎着。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烈日烤着这不幸的女孩。成群的苍蝇从粪水里飞起来,在她头上盘旋着,然后落在她红肿的、满是眼泪和唾沫的脸上。脸上有好几个不大的伤口,流着黄水。小丫环受着痛苦的煎熬,可是离她两步路的地方却有两个老头子无动于心地聊天,仿佛他们并没有看见这非同寻常的事情。

    我模糊地想到我若进行干预会不受欢迎,而且我要负责,我自己也犹豫地却步不前了——农奴制的纪律竟使儿童身上的人类热情克制到了这样的程度。但是我实在忍受不了;我悄悄地走近木桩,伸手去解绳子。

    “别解…姑太太要骂的…那就更糟了!”小丫环阻止我说。“请你拿围裙给我擦擦脸…好…少爷!”

    就在这时,我背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别管闲事,小崽子!小心你姑妈把你也绑在木桩上去!”

    这话是同阿连皮聊天的老头子说的。听到这话,我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我顿时忘了小丫头,举起两只拳头,一边说“住口,不要脸的奴才!”一边向老头子扑过去。我不记得我以前是否生过这么大的气,并且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我的愤慨。这显然是农奴主的横行霸道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恶痛绝的印象,因此只要时机一到,我的愤怒就会爆发出来。

    那老头子也向我挥舞拳头,要不是阿连皮出来保护我,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您怎么啦!您怎么啦,少爷!”他劝着我。“要知道,这位就是姑老爷…您mama她老人家会生气的…”

    暴跳如雷的老头子同时叫道:

    “我不是奴才,是你姑爹,我就是你姑爹!看我把你…”我没听完下面的威胁话,便慌忙向屋里跑去。一路上,我好象觉得我面前有个鬼魂,钉住我不放。

    大厅里摆好了饭桌;两位好亲戚在客房里亲热地叙家常。

    我向母亲告状,把绑在柱子上的不幸的小丫头和那个仆人胆敢冒充我姑父的事讲给她听,我讲得很乱,我的话常常被我的眼泪打断,但使我感到惊奇的是,母亲听我讲话时老是皱着眉头,姑母却十分冷漠地说:

    “他大概是看见了我那个‘死鬼’!”说完,她转身向我,接着又说“我的朋友,你也不该多事。到什么庙里念什么经。贱丫头犯了罪,我惩罚她。她是我的丫头,我高兴怎么治她就怎么治她。就是这话。”

    母亲却接口说:

    “这个自然。你在好姑妈家做客,就不该轻举妄动。你不该跑到马房去。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坐坐,或者在园里玩玩,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以后千万别这样。你姑妈心肠好,要是我,非罚你跪在小丫头那里不可。我才不替你说情呢,我只会说:活该!”

    幸好,姑母非但没有要我罚跪,而且这一次她决定显显自己的仁慈,便叫来一个丫环,吩咐她去把受惩罚的小姑娘放掉。

    “说句老实话,我已经忘了娜塔什卡,”她说。“对待丫头,本来不该姑息,不过,看贵客的情面,这次饶了她——让她为我内侄向上帝祈福把。唉,好嫂子,这些贱丫头真难对付!庄稼汉净胡来——于那种作孽的事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用不了多少时间!”母亲随声附和说。“唔,好meimei,你那个‘死鬼’…身体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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