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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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3/8页)

给人留下不愉快的印象:一边墙上的灰泥已经脱落,通往游廊的阶梯已经歪斜,钻进了地里;爬上游廊的葡萄藤才长出嫩绿的叶子,不知为什么就已枯萎,象一块块肮脏的黄布一样耷拉着。

    窗前的花坛里长满了茂密的野草和蒿子,其中有些地方还露出水仙花的白眼睛和几朵大戟的黄花。

    弯弯曲曲的小路上,长满了乱草,遍布着田鼠的窝和被风吹来的成堆成堆的垃圾。

    屋里的气氛也令人不快,各间房里都很寂静,充满了潮湿腐烂的气味。

    办公室几乎空徒四壁,因为巴乌姆把公务员们打发走了,只留下了尤焦·亚斯库尔斯基和几个看守近旁仓库的女人。

    工厂处处显出破产的样子。巴乌姆太太已经患病数月。整个屋子里充满了药味。

    贝尔塔带着几个孩子找她丈夫去了。只剩下奥古斯塔夫人①和尾随着她的几只猫,她由于患齿龈炎②,老是包着脸庞。老巴乌姆一天到晚在工厂一楼的小办公室里呆坐,尤焦也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

    ①原文是德文。

    ②原文是拉丁文。

    博罗维耶茨基照直走进了巴乌姆太太的房间,想跟她说几句话。

    她坐在床上,身边围着几个枕头,一双痴呆呆的往外突出的眼睛望着窗外摇晃着的树木。

    她手里拿着袜子,可是没有织,不时现出一丝苦笑,看了叫人难过。

    “你好!”她轻声地回答了他的问候。“马克斯来了吗?”她又问道。

    “还没有,一会儿就来。”

    他开始询问她的健康情况,夜里睡得怎么样,感觉如何等等,因为她的健康状况使他感到不安和难过。

    “好,好!”她用德语回答道。可这时她好象大梦方醒似的,眼睛慢慢环顾着整个房间,久久地凝视着挂在墙上的儿孙们的照片,又望了望钟摆。接着她想要织袜子,可这袜子却从她那骨瘦如柴、不听使唤的两只手中滑落下来了。

    “好,好!”她不假思索地重复说道,一面望着窗外那摇曳着的金合欢的长长的树叶。

    奥古斯塔太太①几次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总是挪了挪枕头后,便又离开,连她丈夫也没有理睬。她丈夫站在床边,却用一双血红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她那枯干的、灰中带黄的脸——

    ①原文是德文。

    “马克斯!”她低声呼唤着,听见儿子走近的脚步声后,她那死尸般的脸上活跃了片刻。

    马克斯进来后,吻了她的手。

    她也搂住了儿子的头,抚摸了一会儿,等他吃饭去后,又痴呆呆地望着窗外。

    午饭吃得总是很简单,大家都不说话,因为屋里凄凉的气氛使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老巴乌姆已经变得判若两人了,他更瘦了,背更驼了,脸色也变黑了,他的鼻子和嘴的周围刻上了长长的皱纹,好象树皮一样。

    他力图打起精神说话,询问他们工厂生产的情况,可是他话不成句,说到半截就中断了。在他陷入沉思后,他也不再吃东西了,只是通过窗口凝望着米勒的厂墙,或者远眺特拉文斯基纺纱厂在阳光中闪闪发亮的玻璃屋顶。

    午饭后,他随即去了工厂,走遍了空无一人的厂房,察看了早已停工的车间。然后他把自己关闭在办公室里,一面瞭望城市成千上万的楼房、工厂和烟囱,一面倾听窗外沸腾生活的喧嚣,这时感到一种无名的痛苦。

    现在他哪儿也不去了,要把自己禁闭在工厂这个小圈子里,要和工厂一起死去。

    用马克斯的话来说,工厂已经行将就木了。

    人们虽然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也无法救它。

    这家工厂同蒸汽巨人的搏斗中将要倒闭是无疑的,可是巴乌姆还没有看到这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仍在继续斗争,而且决心斗争到底。

    马克斯的规劝、女婿们的规劝以及其他老朋友的规劝都没有用;他们建议他把手工工厂改成蒸汽机工厂,有些人甚至表示愿意用贷款或者现金资助他。

    这样的话他也听不进去。

    他几乎什么也卖不出去,因为春季对整个罗兹都是灾难性的;他解雇了工人,压缩了生产,限制了工厂的需要,依然在不屈不挠地坚持斗争。

    他的周围成了一片真空。可是罗兹城里都传说老巴乌姆疯了,拿他取笑,后来人们也渐渐把他忘了。

    博罗维耶茨基吃过午饭马上就走了,这个坟墓般的住宅中的令人憋闷的气氛他已尝够,直等上了皮奥特科夫斯卡大街,他才松了口气。

    离露茜的约会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要顺便去看望维索茨基。

    维索茨基的候诊室里坐着好几个病人,他正忙着,只随随便便对卡罗尔打了个招呼。“请原谅,等一等,待我给这个病人看完了病,我们就一块儿去我母亲那儿。”

    博罗维耶茨基在窗下坐下后,开始环顾这间摆满了医疗器具、弥漫着石炭酸和碘仿气味的诊所。

    “走吧!”维索茨基总算看完了这个犹太人的病,还对他吩咐了半天注意事项,然后他说。

    “大夫,大夫!”犹太人走到门口后,又折了回来,乞求道。

    “什么事,你还需要什么?”

    “大夫,我还不放心呐!”他以微细颤抖着的嗓音说道,由于心绪激动,头也晃了起来。

    “我已经告诉您了,没什么大病,只要照我说的办就行。”

    “谢谢,我都照办。我开着买卖,有老婆,有孩子,有孙子,盼着身强力壮呀!可是我不放心,所以问大夫您呐!”

    “我已经跟您说了。”

    “我记着呐,刚才我又想起点事儿。我有一个女儿。她也有病,我不知道她是什么病,连罗兹的大夫们也看不出。她挺瘦弱,苍白,跟墙的颜色一样,什么墙啊,简直跟白灰一样。她的骨头疼,皮肤疼,两只手也疼。我带她去过华沙。大夫说:痨病!好啦,这个痨病得花多少钱呢?‘二百卢布!’我哪儿拿得出那么多钱呀!我又找了个大夫。他说我这姑娘得按压,于是把我从房里撵了出去。我到外面后,再听里面时,我那罗依采在叫唤。唉,我这当爹的可害怕了,就冲门很客气地对里面说:‘大夫先生,这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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