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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母亲 (第2/3页)
一条通往湘潭的大柏油马路,汽车一上这条路 他就加快了速度,时速的指针一会跳到八十公里,一会又落到七十公里。 “你开得很快埃”她装作天真地说。 “这不算快,”他吹牛皮道“有次我到湘潭搞装修,时速都到了一百公里。”他 从来也没有开过那么快的车。他从来都是看重自己的生命的。两年前他在考汽车驾驶执 照时,那处练车场的一面红砖墙上用石灰写着脸盆大一个的行书字:“十次车祸九次快 没有一次不例外”两年的开车生涯里,这一行字一直很醒目地印在他脑壁上,使他在 行车过程中,最快的时速也就是八十公里,再没有让指针往上走过。但今天,他想在她 面前显点本事,也想刺激一下自己。汽车驶过铁道学院后,他果真就将车速提高到了一 百码。汽车就风驰电掣地朝前飙去,马路两边的树木倒柴样地纷纷往后倾倒不休。 “快吗?”他自己都紧张了。 “算快的了,”彭晓说“不过你可以慢点开不?我们都还没享受一下生活的。” 她用了“我们”这两个字眼。马民当然就放慢了车速“我的生命不重要,”马民 把车速降低到六十码“你的生命那就重要了。 我非常看重你的生命。” “你真会讲话,”彭晓说“马民。我觉得你的脑壳很好用的。” 汽车一直朝前地奔到了湘潭境内后,彭晓掉过头来说:“马民,我们打转吧。” 马民掉过头看了看后面,后面汽车接踵而来,一辆又一辆。马民把车速减慢到缓缓 行驶的状态,又瞧了眼身后,身后的车仍然不断地涌来。马民望了眼两旁,两旁全是落 满了灰尘的树木,天蓝蓝的。马民摸出一支烟,叼到嘴上,一边就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低下头给烟点火。彭晓见状,夺过他手中的打火机,啪地按燃,送到了马民的嘴前。 “我和你在一起觉得自己很精神,”马民是那种憋不住话的男人,他本来想把一些 话留到多见几次后再说,但他现在准备提前说。“我从来没有和一个漂亮女人驾车兜 风。”他在说出“漂亮”这个词时,脑海里选择了下是用“漂亮”还是用“美丽”来形 容她“我老实告诉你,”他把车掉过头往回开时,放慢车速说“古书上说‘士为知 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现在是士为知己者死,‘男’为悦己者容。这几年来,我 从来也没有为去见一个女人而买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的,我这身名牌衣服是刚买的。我 完全是为你买了这身衣服。” 她看了他一眼。 “我也许很俗气。”马民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激动,眼前又闪现了他妻子的面孔。 他用劲吐口气,把烟灰点到装烟灰的小抽屉里“我有一段时间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 我不骗你。现在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和你在一起,我居然注意起自己的外表来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她是那种疑惑的眼神,眼睛里并没有波狼,也没有不安, 好像他是跟另一个女人表白一样。他想,她在他面前很冷静,并没有被他的爱情所吓倒。 他禁不住又觑了她一眼,她这时把目光抛到了窗外的马路上。他想她在想什么呢,也许 她心里讨厌我说这些话。“你并不知道我的家庭生活,我的家庭生活里是没有爱情的。 我的爱情是一片荒漠。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话,我现在还不想解释。”他说,脸上展开 一种自嘲的笑容“我墙上有一幅画,一幅水粉画,是周小峰去青海旅行时画的,镶在 一个黑镜框里。画名叫做‘荒原上的阳光’。我非常喜欢这幅作品。今天早上,我躺在 床上抽烟,眼睛很习惯地盯着这幅画时,陡然产生这样的感觉,我的感情生活就是画上 的那片荒原,而你却像画上的那束阳光一样。画上有一条黄牛,那条牛朝着那片阳光爬 去,我感到我就是那条牛,正朝着你这束阳光靠近。我真的有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 很厉害,以至早上我瞧着我妻子时,心里很烦躁。” 彭晓说:“马民,我们不要说这些好不?” “对不起,请原谅。”马民感到自己的话来得太猛了,这当然叫她一时接受不了。 她是和我出来玩的,不是听我向她表白自己的家庭的。他把脸色恢复到平常。“我是情 不自禁,”马民说,望了眼反馈镜,见后面没有车,忙将车转朝来路驶去。“我们还是 到哪里去吃餐晚饭吧?”他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快六点钟了。” 他们在一家活鱼餐馆门前停了车。两人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下了。这个活鱼餐馆地处 长沙市郊,但有很多人开着车来吃饭,不过来的一般不是夫妻而是情人什么的。这个餐 馆之所以有人来,是因为这个餐馆的鱼做得很好。他们点了几个菜和一条鱼,当鱼端上 来时,他俩不觉笑了,因为盛鱼的绝不是什么大碗或大盘子,而是百货商店里买的那种 上面印了蓝花的脸盆,煮熟的鱼整个就沉睡在蓝花脸盆里,鱼汤黄黄白白的,除了鱼尾 露在汤外,整条鱼淹在汤里,汤上漂着姜丝和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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