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桥_民国十四年middot;冬m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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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十四年middot;冬m (第4/9页)

点过分了:

    “您老也是好人。”

    丹丹只见两个大男孩跟一个老太太似的公公在谈,中途竟唉声叹气,一点都不好玩。怀中的猫又睡着了,所以她轻轻放到床上去,正待要走。呀,不知看“打鬼”的人散了没有,不知叔叔要怎样慌乱地到处找她。一跃而起:

    “我走了。”

    说着把一个竹筒给碰跌了。

    这竹筒是烟黄的,也许让把持多了,隐隐有手指的凹痕,这也是一个老去的竹筒,快将变成鬼了。所以站不稳。

    竹签撒了一地,布成横竖斑驳的图画,脱离常轨的编织,一个不像样的,写坏了的字。

    丹丹忙着掇拾,志高和怀王也过来,手忙脚乱的,放回竹筒中去。

    “这有多少卦?”志高问。

    “八八六十四。”

    “竹签多怪,尖的。”

    —一孩子不懂了,这不是竹,这是“著”它是一种草,高二三尺,老人家取其下半茎来作塞卜用。它最早最早,是生在孔子墓前的。子曰…。所以十分灵验。王老公就靠这六十四卦,道尽悲欢离合,哀乐兴衰。直到他自己也生厌了,不愿把这些过眼云烟从头说起。以后不算啦。

    “给我们算算吧?”怀玉逼切地央求:“算一算,看我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我不信就是这个样子

    “老公,您给我们算?最后一次?”志高示意丹丹:

    “来求老公算卦,来。”

    三人牵牵扯扯,摇摇曳曳,王老公笑起来。撒娇的人,跟撒娇的猫都一样。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这些无主的生命。现世他们来了,好歹来一趟,谁知命中注定什么呢?

    谁知是什么因缘,叫不相干的人都碰在一起。今天四个人碰在一起了,也是夙世的缘份吧。

    王老公着他们每人抓一枝。

    丹丹闭上眼,屏息先抓了一枝。然后是志高,然后是怀玉。正欲递予王老公时,横里有头猫如箭在”弦,随地觑个空子,奔窜而出…

    “哎呀!”丹丹被这杀出重围的小小的寂寞的兽岔过,手中若草丢到地上去。因她一闪身,挨到怀玉,怀玉待要扶她一把,手中若草丢到地上去。志高受到牵连,手中的着草也丢到地上去。

    一时间,三人的命运便仿似混饨了。

    “又是它!”丹丹眼尖,认得那是在万福阁大佛殿上窜过的黑猫。——真是头千方百计的猫。

    “老公,我帮你追回来。”丹丹认定了这是与她亲的,忘了自己的卦。

    王老公道。“由它吧。”

    “您不是不准它们出去吗?”志高忙问。

    “去的让它去,要留的自会留。”

    “它会回来的。”丹丹安慰老人。

    怀玉望着门缝外面的,堂堂的世界:

    “对,由它闯一闯,要是它找不到吃的,总会回来。找得到吃的,也绑不住它吧。”

    怀玉省得他们的卦。拈起三枝蓄草,递向王老公。

    “来,老公,给我们说说,我们本事有多大?”怀玉澄澄的眸子,满是热切期望,仿佛他是好命,他的日子光明,他觉得自己有权早日知道。目下还未到开颜处,绸缀一下,也就高升了。他心中也有愿呀。

    志高丹丹凑上一嘴:“说,快说呀。”

    王老公摇首,只道:“看,都弄糊涂了,这卦,谁是谁的?来认一认。”

    三人认不清。

    “不要紧,您都一起说了,我们估量一下是谁的命?”

    算卦的老太监闭上眼睛。啊,黄昏笼罩下来了,疲倦又笼罩了他,他有点蔫不卿的,委靡了。只管把玩手中的卦,十分不耐烦。

    “不算了。年纪轻轻的,算什么卦?”王老公说。

    “老公骗人,老公说话不算数!”

    三个孩子都气了。

    老人闹不过,推了两三回,终妥协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不过也许要不准的一

    “您说吧,我们都听您的。”怀玉道。

    “——一个是,生不如死。一个是,死不如生。”王老公老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暧昧的表情。是你们逼我的,我不想泄漏的:“还有一个,是先死后生。”

    “那是什么意思?”丹丹绕弄她长辫捎上红头绳,等着这大她一个甲子的公公来细说她命里的可能性。

    老公没有再回答。他不答。

    “哦?老公原来自家也不懂!”丹丹顽皮地推打他“您也不懂,是吧?”

    “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先死后生…”怀玉皱着他横冷的一字眉。

    “哈,谁生不如死?谁又死不如生?暧,看来最二好的就是先死后生。”志高在数算着:“说不定那是我。——不不,多半是怀玉,怀玉比我高明。”

    说着,不免自怜起来了:“我呢,大概是生不如死了,我哎,多命苦!呜呜呜呜!”

    然后夸张造作他号陶大哭,一壁怪叫一壁捶打着身畔的红木箱子。

    “别乱敲!你这豁牙子!”王老公止住,不许志高乱动他的木箱子,保不定有些什么秘密在里头,或是贵人送给他的,价值不菲的首饰,他和猫的生计便倚仗这一切,直到最后一。气。

    “丹丹!丹丹!”

    外头传来一阵喊声。

    丹丹应声跃起至门前,不忘回过头来:“黄叔叔找来了!我要走了!”

    志高忙问:“到哪儿去?”

    “回天津老家去,给黄哥哥养病。”

    院子里出现一个矮个子的四十来岁的壮汉,久经熬练,双腿内弯成弓形,步履沉沉稳稳,一身江湖架子。背上是个脸色苍白中带微黄的,穿得臃肿的十来岁少年,两只手软垂着,眼睛中有无限期望,机灵地转动。嘴一直咧着,不知道是不是笑意。

    他是丹丹那此生也无法再走一两步的黄哥哥。

    “走啦!”叔叔唤丹丹。

    这苦恼的通道的老粗,身上棉袄不知经了多少风霜雨露,竟变得硬了。如同各人的命,走得坎坷,渐渐命也硬了。因为命硬,身子更硬了。

    他爱传着眼前这没爹没娘的牡丹。“牡丹”花中之王呀,改一个这样担待不起的名字?

    “你怎的溜到这里来,叨扰人家啦。回去吧。‘打鬼’完了,人都散了。”

    末了又谦谦对王老公说道:“不好意思,小姑娘家蹦蹦跳的,话儿又村。您别见怪,丹丹,跟公公和哥们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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