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楼_第二部第29章硬话与软话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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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第29章硬话与软话 (第1/4页)

    第二部 第29章 硬话与软话

    薇拉出差刚回来,就到医院来看父亲,一待就是两个小时。在这之前,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曾打电话让薇拉把棉皮鞋、大衣和帽子带来,因为这间可恶的病房以及躺在床上的那些木头脑袋乃至他们愚蠢的谈话,已经使他感到腻烦透项,穿堂也同样使他感到讨厌。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尽管身体虚弱,却渴望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用围巾把肿瘤轻轻裹了起来。在医疗中心的小径上谁也不会遇见鲁萨诺夫,即使遇见了,他穿着混合式的衣服也不会被认出来,所以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散起步来没有任何拘束。薇拉扶着父亲的胳膊,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使劲倚在他身上。在整洁、干燥的沥青路面上一步步挪动腿脚是那么不寻常,更重要的是从中可以感觉到不久即可回去——先回到心爱的家里去休养,然后再回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岗位上去。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不只是被各种治疗折腾得疲惫不堪,还由于在死气沉沉的医院里无所事事,由于在一台巨大的机器中不再成为人们需要的重要纽带,而变得虚弱无力,他感到失去了一切力量和意义。他盼望尽快回到人们爱他而且少不了他的地方去。

    这一个星期里有寒流经过,阴雨连绵,但从今天开始又回暖了。建筑物的背阴处还比较冷,地上潮湿;然而在阳光下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感到如此暖和,以致连夹大衣似乎都穿不住了,他把钮扣-一解开。

    这是可以跟儿子好好谈谈的一个特别合适的机会:今天是星期六,是他出差期的最后一天,他也不用急于去上班。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更无须匆忙。而儿子的情况有些不妙,甚至是近乎危险的,这一点做父亲的心里能感觉到。即使现在,从儿子来到这里以后,他显然问心有愧,老是把视线移向一边,不敢正眼看父亲。薇拉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一直是个性格直爽的孩子,到了大学时代才出现这种举止,而且只表现在同父亲接触的时候。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对这种躲躲闪闪或者羞羞答答的态度非常恼火,有时他直截了当地对儿子喝道:“喂,把头抬高些!”

    然而,他今天决心要克制住自己,同他谈话态度不要生硬,要用关心人的口气。他要薇拉详细讲讲,作为共和国检察监督机构派出的代表出差到那些遥远的城市去,用什么方法显露自己并给自己扬名增光。

    薇拉开始讲述,叙述了一桩案子,又叙述了一例,眼睛始终瞧着旁边。

    “你讲下去,讲下去!”

    他们在太阳下一张晒干了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薇拉穿的是皮茄克,戴的是绒线帽(他就是不肯戴细毡礼帽),样子似乎严肃而又刚毅,然而内心的虚弱把什么都破坏了。

    “还有一个案件,跟汽车司机有关…”薇拉眼睛盯着地面说。

    “什么事跟司机有关?”

    “一个司机冬天开车运送供销社的食品。路程有对千米,可半路上遇到了暴风雪。路被雪盖没,轮子转不动,天寒地冻,四野无人。暴风雪持续了一昼夜还不停。他在驾驶室里待不住了,便扔下满载着食品的汽车去找过夜的地方。早晨,暴风雪平息了,他开来一台拖拉机,可是发现少了一箱通心粉。”

    “发货员呢?”

    “司机兼发货员,车上就他一个人。”

    “制度不严,不像话!”

    “当然。”

    “所以他肥了自己。”

    “爸爸,为了这箱东西,他付出的代价可太高了!”薇拉到底抬起了眼睛。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固执己见的表情。“为了这箱东西他给自己赚来了5年徒刑。可当时车上还有好多箱伏特加,都完好无损。”

    “不能那么轻信,薇拉,不能那么天真。在那暴风雪中,还会有谁干那种事情?”

    ‘脱不定有人骑马路过,谁知道呢!到早晨什么足迹都没了。”

    “即使不是他自己干的,至少是擅离职守!怎么可以把国家财产扔下不管就这样走了?!”

    事情是没有疑问的,判决也一清二楚,就这样还便宜了他呢!引起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警惕的是儿子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他得开导开导他。在一般情况下,薇拉总是打不起精神来,可是一旦要证明某一种愚蠢的观点时,却又变得十分固执,简直像头驴子。

    “爸爸,你不妨想一想:那里是暴风雪,零下十几度,叫他怎么在驾驶室里过夜?要知道这样会冻死的。”

    “死又怎么样?哨兵不是都要坚守岗位吗?”

    “站岗放哨,每过两个小时就会换班。”

    “万一不来换呢?要是在前线呢?不管什么天气,人们都坚守岗位,即使死在那里也不离开!”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甚至伸出一个指头指了指人们宁死不离岗位的那个方向。“你该想想你在说些什么!如果宽恕了这一个,那末所有的司机也会像他那样扔下汽车不管,也会擅离职守,把国家财产统统渝光,难道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不懂,薇拉不懂!根据他的沉默,看得出这个道理他不懂。

    “好吧,你的这种看法说明你还十分幼稚,说明你还年轻;你可以对别人说自己的意见,但是我相信,你总不至于通过文件的形式表达这种意见吧?”

    儿子那干裂的嘴唇牵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我…写了一份抗议书。已制止了判决的执行。”

    “你制止了?!这案件将重新复查?哎——呀——呀!哎——呀!”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捂住了半个脸。这正是他所担心的!薇拉既坏了事,又害了自己,还使父亲脸上无光。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为自己束手无策而感到恼火,想到不能把自己的智慧和才能灌输给这个大大咧咧的儿子,气得头发晕。

    他站了起来,儿子也随着站起来了。他们一路走去,薇拉又竭力扶住父亲的臂肘,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觉得,即使两只手都用上,也无法使儿子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他先向儿子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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