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烟云_第三十六章挥笔为文孔立夫结怨京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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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挥笔为文孔立夫结怨京华 (第3/7页)

著名的补药装瓶出卖,就犹如西洋的专卖药品一样,但是木兰反对,认为这样变更推销方法,未免滑稽可笑,因为中国人习惯于看中国药材的样子,他不会买那难以辨认的提炼的药丸。试想人来买人参,若不能看出来人参的纹络、颜色、形状,那怎么行?卖人参精这类东西,就要大规模的广告,完全变更的新人员,不再用多年烟熏的旧招牌,不再用为人所熟知为人所深爱的木刻印的包装纸,废弃中国药铺药材的香味,还要废弃那丁当响的砸碎药材的黄铜杵臼声音,要这样改变,就要说服顾客才行啊!他们为什么急于卖出更多茶叶,更多的药材呢?立夫立刻就把这个问题搁下不谈,因为他根本也没太认真。只是他的一个想法而已。

    因为黛云常来串门儿,这一小伙人也就常常谈论当时的政治事件。立夫的叔叔,听说他现在日子过得很好,开始写信向他要钱,并且把一个儿子送到北京上学,由他供给,因为莫愁母亲去世,父亲离京,立夫在姚家不太像一个外亲,他那个表弟就来住在他家一间屋子里。

    这一群年轻人在学生运动中非常活动。一般中国青年对政治破产的北京政府,都持反叛的态度。大家有一种共同的信念,就是必须有一个第三度革命来扫除军阀,使中国产生一个真正现代的政府。国民党正好对中国提供了一个完整的建国计划,对有政治觉醒的现代青年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北京大学仍旧是激进主义的中心,因此也最为北京政府所厌恨。北京大学有几个教授是国民党员,也有一两个已经证实是共产党员。在报纸和刊物上显出来一种分明的改变,就是由无组织的改革主义与模糊不清的全盘西化的热诚,转趋于严肃的讨论政治问题。里面用了很多的外国怪名词。意见似乎是越来越激烈。年轻富有活力的学生不加入国民党,就加入了共产党。公然以挑战的态度批评政府的措施,而政府既然知道自己的弱点和舆论的力量,对他们只好宽容,政府几个官员偶尔到学校毕业典礼时去致词,把不喜欢政府的行动的学生称之为“共产党”或“苏维埃特务分子”国民党员被诋毁为“红色分子”或“危险思想派”

    立夫、木兰、黛云、环儿、立夫的表弟,较为温和的莫愁,都被卷入政治的潮流。荪亚在场时,总是用他那任性可笑的话在大家热烈的讨论上泼冷水,莫愁往往和荪亚合力来抑制他们,于是大家就称他们俩为保守派。莫愁常常说:“那有什么用呢?”环儿,面色微黑,沉默寡言,但有时候却作惊人语。

    立夫的朋友和同事开始到他家来坐,有时候儿大家就在花园谈论。这个小团体具有政治意识,大不同于红玉跳水自杀之前由巴固素丹所发起的那个艺术团体。陈三已经被立夫提升为家中的书记,管理帐目,但是在每一夜睡觉之前还是照例在花园里巡查一遍,他也参加大家的讨论会,为大会做记录。环儿,见拒于陈三之后,不管什么问题,总跟他采敌对方向,做激烈辩论,声势汹汹。环儿的母亲急于把她嫁出去,可是立夫告诉母亲那样办对环儿不行,而且现在小姐虽然早已过了二十岁,不嫁也没有什么可急的。可是,后来立夫觉察出一种改变。环儿和陈三在好多事情上都表示同意,环儿不再反对陈三,而陈三也似乎颇多赞同环儿提出的理论。陈三表面上还是沉默寡言,似乎是与儿女情长风马牛不相及。不过,他已经表示尊重环儿。事情的发生是这样:

    一天,环儿给陈三一本书,问他为什么那么沉默。

    陈三说:“人身份不同。”

    环儿说:“我懂。我知道我会有什么感觉,倘若我…你知道我们都对你母亲很崇敬。”

    陈三对谁都不提他母亲,所以默不作声。

    环儿接着说:“你要知道,她在这儿时,她的感觉,她的行动,就全像在自己家一样。我们也希望你也那个样子才好。”

    环儿低下了头,因为她情不自禁,话说得感情流露。陈三说:“我谢谢您,小姐,我也得谢谢你哥哥,你母亲。请您原谅我好多失礼之处。因为自从我被抓去当兵和母亲分手之后,我一直自己生活,无亲无友,我孤独惯了。我看这个世界和你的看法,当然不相同。”

    环儿说:“你不知道,你母亲跟你太不一样。她也是一个人儿,但是她和我们谁都说话。她对我很好,她照顾我好像照顾她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话引起了陈三的注意,他开始问他母亲在这一家做些什么事,日子怎么过。环儿就告诉他,他母亲以前是怎么照顾她嫂子和她母亲,又渲染了一点儿,说他母亲和她自己晨昏无事时,常一起说话。她继续说:“你也可以这样儿,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你若有衣裳要修补,就拿过来,女用人可以替你做。”

    “我怎样敢?我也是在这儿做活的。我不敢那么自大。”环儿说:“那就看你把礼貌怎么解释。你知道,我把你妈给你做的衣裳交给你,你连谢我都没有。”

    陈三看了看,想起来第一次看见她时,她把那包衣裳交给他,她的眼睛凄然欲泣,声音颤抖。好像她对他母亲的感情是真的。

    环儿突然问:“你将来要做什么?”

    陈三说:“我,我是个看守花园子的。没有人提拔,能做什么呢?”

    环儿脸色很郑重的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孝子。你一心要做的就是报母亲的恩。但是报亲恩的真正的办法就是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在社会上要有成就,有地位,这样才能光宗耀祖。你天天离开人群,跟社会不来往,愁眉苦脸,闷闷不乐,你还能有什么成就?”

    陈三带着书回到自己屋里去之后,他开始认真想一想这位小姐和她说的话。他,自己是个看守庭园的,和主人的meimei是不会有什么关系的。但是在那一群人的谈话时,谈论政治之外,他也听见婚姻观念的漫谈。大部分人认为结婚典礼是多余的事,因为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的。环儿认为结婚证书只有在法院打官司时才须要提出来,所以是不必要的。立夫说:“这并不算新奇。你们知道郑板桥怎么样嫁女儿的吗?一天,晚饭后,他带女儿去散步,到邻近的村庄去看个朋友。到了那儿,他对女儿说:‘这是我朋友的儿子。今夜你就住在这儿,要做个好儿媳妇。’说完,拿着手杖一个人儿回家去了。”

    黛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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