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mama_第四章捶衣再见mama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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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捶衣再见mama (第2/3页)

的“瓢头”就像戴着橡子瓦楞帽似的,旁边的头发肯定会有一两处老鼠咬过的痕迹。照完镜子,我还没来得及因为不称心而发牢sao,mama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的后面,轻拍着我的背说:“哎哟,剪完了小脸像满月一样白净啊。到底是哪家的小儿子啊?真是帅呆了。”

    mama是怕我大哭起来,阴险地先下手为强,但那时我对我的头发剪成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关心。因为我已经非常清楚头发是跟韭菜一样,剪掉了很快又会长出来的。

    由于mama一向这样省钱,究竟她会不会把数目不小的洗澡钱交给三哥就成了问题。但让我吓一大跳的是,mama居然爽快地把洗澡钱掏出来给了三哥,嘴里说:“那么也带上小弟,让他也洗洗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乐开了怀。虽然是我的同龄朋友们都早已去过的澡堂,而且我也并不太喜欢洗澡,但是,这好歹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去澡堂呢。

    澡堂就在乡单位事务所对面的街上,地上铺满了白色和蓝色的瓷砖。对我来说,第一印象那可真是:用水组成的巨大游乐场。打开水龙头,水就“哗哗哗”地流出来,中央有热浴池,墙边则是冷浴池,我就像活蹦乱跳的乌鱼一样在水里“扑通扑通”地到处乱跳,直到被三哥抓着手,用搓澡巾全身上下地搓。

    可是我记得,初中那次去澡堂,对我来说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春天和秋天就没什么洗澡的记忆,夏天时,井边或者泵水喷出来的地方就是我的野外洗澡场。

    即使连拉带拽,mama也要将死也不想脱得精光的我丢进装满水的大水盆里。如果没有搓澡巾,mama就从附近干草堆里拔一些干草,把那个弄皱再揉几下,弄柔软以后沾上水,从我的手腕开始“刷刷”地用力搓。“呜哇…!”那个用现在的话来说,又是跟残害行为、拷问行为没什么两样。不是在搓身,而是像剥皮一样又麻又疼。

    就像mama自己也是用揉皱了的干草来洗着澡长大的一样,她给我搓澡的时候也是那样。我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忍不住疼痛而大哭起来,要么就是咬紧牙关,噙着泪水直到眼里布满血丝。那个痛苦就像是跟昆虫脱壳似的,几个月一次的仪式。

    夏天在井边或水泵场边洗完澡后,我身体的颜色就像刚出生的一根毛都没长出来的小老鼠一样,全身粉红。但是,那颜色渐渐地往身体里褪去以后,浮现出来的肤色真的就像完全脱去锈色的不锈钢碗一样发光。但是跟mama有关的、真正意义上的洗澡则是冬天的洗澡。mama将厨房的大铁锅刷干净,再装满水,在灶孔里烧起木柴的那天,就是我们家人的集体洗澡日。洗澡的顺序原来是父亲、我,再到mama,但是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换成了我、父亲、mama的顺序。如果父亲不在,那总是我在先,mama则总是最后一个。

    我们主要的“浴缸”是腌制过冬泡菜的时候使用的、长长的红色塑料容器。因为那个时代自来水还没进到厨房,每当洗澡的时候,mama都两手拿着白铁皮罐,在后院水井和门槛高高的厨房之间来回数十次,把厨房里的大水缸和铁锅用水全都填满以后,才在灶孔里烧起木柴。因为喜欢火,我总是蹲坐在mama旁边,盯着灶孔里。刚开始的时候,我惬意地伸出手掌烤着火的热气,可当火焰开始“呼呼”作响,变得越来越强时,我就被烫得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往后退了。

    柴火的红色热气将mama的脸染得通红的时候,我就用恍惚的眼神抬头望着mama,因为我觉得mama太漂亮了。如果知道“美丽”这样的形容词,心里肯定会是那么想的,但那时候我只知道“漂亮”这个形容词。

    比起别人的mama,我mama有着高高的个子、眉目清秀的小脸,还有苗条的身材。不知道是不是灶孔里火花的热气把mama脸上零星的皱纹像干树叶一样烧掉了,火焰下mama的脸总是像花朵一样漂亮地盛开着。

    当mama将柴火叠成人字形垒起来,分散的火焰就聚成了一束,向同一个方向灼热地舞动,沿着铁锅的中心蹿到灶孔的后边去。一声不吭拨弄着火的mama,就像女祭司一样迷人。可是,从灶孔前面站起来的mama一开口,那种感觉就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赶紧脱掉衣服。”

    mama用水瓢把沸得“咕嘟咕嘟”的热水舀进大大的塑料容器里,再把满满一白铁皮罐的冷水倒进去,接着用手试了试温度。直到那时我还是望着灶孔呆呆坐着,mama凶巴巴地回头盯了我一眼。

    “全都?…内裤也要?…”

    “不然怎么洗?”

    “不要…我要穿着内裤洗…”

    “又不听话啊。跟老鼠铃铛似的,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全都脱掉?”

    mama用严厉的眼神吓唬我,要是我还不听话,就假装抓起附近的烧火棍。我没有办法,只得脱得光光的,把脚伸到水里面。

    “呜哇!好…烫!”

    “你说这有什么烫啊?你不赶紧进去啊?”

    “倒两瓢冷水进去。”

    “用不着那样。水都已经凉了呢。”

    “不放就不进去!”

    “咳!小不点儿的,非得带个条件,非得!”

    mama迫不得已舀上半瓢,还分两次倒了进去。

    “搓澡的时候不能用干草刷子,否则我绝对不干。”

    “好,早知道你会那样,我这不准备了搓澡巾嘛。现在可以了吧?”

    mama给我看了绿色的搓澡巾以后,我才泡进“过冬泡菜”浴缸里面去。

    “呃哟…烫死了…”

    “你再那样,别怪我打你呀。还不一股脑儿坐下去?然后,往后面再躺一点,让下巴也泡到水。”

    “为什么?”

    “把脖子上的灰泡一泡啊。怎么让你做你不好好做,总是那么多问题呢?真是跟你斗嘴比给你洗澡还累啊。”

    “所以在澡堂洗就会很方便啊…”“那钱都可以够我们家一个星期的伙食啦!少说废话,乖乖地泡熟了。”

    “喂,我是什么,要吃的猪吗?还泡熟!”

    mama本想抽打一下不停地顶着嘴的我的后背,可还是作罢。mama向我报仇的方法非常简单,等到我的rou泡成粉红色,就卷起两个袖子,抓着我的手,用搓澡巾从手背开始“喀喀”地搓起灰来。因为就像剥皮一样用力地搓,即使是搓澡巾也还是疼得吓人。

    “哎哟哟…妈呀,轻点儿…疼死了!”

    “喂喂,你有没有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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