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尔·伍尔里奇作品选_三点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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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点钟 (第2/9页)

定是从大约二点三十或三点到她认为他快回家之前这段时间里在他家里的。有一天下午,大约二点四十五分左右,天上开始下起毛毛雨,两个多小时之后,当他走到家门口时,门前的柏油路上还有一大块是干的,刚刚开始被突如其来并且还在下着的大雾弄黑。所以他这么清楚地知道她对他不贞的时间。

    当然,如果他想让这件事公开的话,他只要在这六个星期的任何一个下午比预定的时间早一点回家,与他们来个面对面就行了。但是他选择了狡诈、凶残的报复方法;他们也许会作出某种解释,消弱他的意图,剥夺他一心想做的那件事的借口。他很了解她,他在内心深处害怕自己如果给她机会解释的话,她真的会有一个说得通的解释。害怕这个词用得不错。他想做这件事。他对把事情挑明没有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报应。这种蓄意培育的怨愤已经使他体内的毒素到了一触即发的关头,如此而已。如果不干这件事,它也许还会潜伏五年,但迟早总要爆发的。

    他对她日常做家务的时间了如指掌,要在上班的时间溜回家一趟,而她又不在家里,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她早晨打扫卫生。然后随便吃一口她所谓的午饭。中午刚过,她就外出,采购晚餐所需的物品。他们家里有电话,但她从来不用电话订货;她常对他说,她喜欢看到她将采购的东西,否则的话,那些商人们老是把劣质货硬塞给你,价钱也由他们自己定。所以他把回家的时间选在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而且保证事后不露出马脚。

    十二点三十分正,他用普通的褐色纸将闹钟包起来,夹在腋下,离开了店铺。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离店去吃午饭。今天他要迟一些回店,仅此而已。当然,他细心地将门锁上;侥幸心理是要不得的,他店里有许多待修待检的名贵手表。

    他在下街转角处乘上公共汽车,就像他每天真的回家过夜时一样。这个城市太大了,不用担心会有哪个汽车司机或乘客之类的人将他认出来。成千上万的人日日夜夜乘坐这些公共汽车。你付车钱时,司机们甚至瞧都不瞧一眼。手一触到你递给他们的硬币,他们就会敏捷地反手递给你找头。这辆车子实际上很空,每天的这个时候是不大有人外出的。

    他在往常的那个站头下了车,离他居住的地方相距三条漫长的郊外街区,所以当他购买房子时,实在算不上特别好的投资,后来附近也没再造什么房子。但是,在今天这个日子,它可得到了补偿。不会有邻居在他们的窗子里瞥见他在这个不寻常的时候回家,事后再回想起这件事。他要走过的三条街区的第一条上有一排一层楼的街面房,住着纳税人。另外两条绝对空空如也,只是两面各有一块广告牌,上面画着的友好的人儿每天两次朝他微笑。这些人的乐天精神真是无药可救;即便是今天,当他们就要被炸得粉碎之时,他们仍然龇牙咧嘴,傻笑着向人们传达他们的意见和欢快的信息。那个满头大汗的秃顶胖汉正要痛饮不含酒精的饮料。“劳逸结合,强身健体!”龇牙咧嘴的混血洗衣女工正在晾衣服。“不,太太,我只用一点双氧水。”庄户人的妻子在乡下电话机旁回头窃笑:“还在谈他们新买的福特8型!”两个小时之内,他们都将灰飞烟灭,他们没有足够的意识从那里下来溜走。

    “你们会希望你们能够逃走的,”他腋下夹着闹钟,从他们底下走过时暗暗地说。

    但问题是,如果有人曾在光天化日之下走过三条“城市”街区而没被人看见的话,现在他就做到了。当他终于到了家门口时,就拐上了短短的水泥人行道,拉开纱门,将弹簧锁钥匙塞进木制门内,进了屋子。她当然不在家里,他事先就知道她不会在家,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象这样回家。

    他又将门关上,走进蓝幽幽、灰蒙蒙的屋内。从阳光普照的大街上走进屋里时,一开始好象都是这种感觉。她将所有窗子上的绿色窗帘都放下了四分之三,保持屋里的阴凉,直到她回来再将窗帘拉起来。他没有脱掉帽子,什么也没做,他不打算在家里久待。特别是一旦他将他带来的这只闹钟拨好时间,让它走动之后。事实上,就连走回那三条街区,乘上将他带回城里去的公共汽车,也是一种寒丝丝的感觉,因为他始终知道,在身后那一片寂静中,某件东西将会滴答,滴答,尽管在两个小时之内这事还不会发生。

    他径直走向通地下室的门。那是一扇结实的木门。他穿过门,将它关上,顺着光砖楼梯走进地下室。当然,冬天里,他不在家的时候,她不得不偶尔下来调节一下燃油炉,但是一过四月十五日,就只有他随时下来了,现在早已过了四月十五日。

    她甚至不知道他下来过。他每个晚上都是乘她在厨房里洗涤碗碟的时候溜下来几分钟,等她洗好弄好走出厨房时,他已经回到楼上埋头看报了。将每次弄来的小包里面的东西加进盒子里已有的东西里,用不了多长时间。接电线花的时间较多,但是有一个晚上乘她外出看电影,他将电线接好了。(她说是看电影,可是看的什么片子却又支支吾吾说不清,不过他也没逼问她。)

    地下室的梯子上装着一盏灯,但是除了晚上,那盏灯派不了用处,日光从水平的窗缝里渗进来,那窗子从外面看紧挨着地面,而从里满看则紧挨着地下室的天花板。窗玻璃外罩着铁丝保护网,由于没人擦洗,玻璃上积满了污垢,简直像是不透明似的。

    那只盒子,现在不再仅仅是一只盒子,而是一架极度残酷的机器,靠墙而立,挨着燃油炉的一边,现在它已接好电线,装好了电池,他再也不敢挪动它了。他走到它面前,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抚爱地摸着它。他为它而骄傲,胜过他修好或装配过的任何一只名贵的手表,说到底,手表是没有生命的。而这只机器过不了几分钟就会产生生命,也许十分凶残,但总算是有生命的。就像——生孩子。

    他打开闹钟的包装纸,把他从店里带来的几件必需的工具摊在身边的地板上。两根精致的铜丝坚挺地从他在盒子上钻出的一个小洞里穿出来,像某种昆虫的触角一样严阵以待。死神将通过它们长驱直入。

    他先将闹钟上了发条,因为一旦将它接上电线,他就无法安全地上发条了。他用一个专家的敏捷简便的手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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