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柳1:夕阳芳草_第九章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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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1 (第5/6页)

住了。本来,他正憋着一口气,等候挨对方的痛责,没想到史可法轻轻一句话,就把这件事放过了,而且对自己似乎仍然期望颇高。他不由得心头一热,冲口而出说:“晚生私意,也正是如此!”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够谦谨,就闭口不说了。

    史可法却似乎并不介意。“如此很好!”他点点头说,停了停,又瞅着冒襄,微微一笑:“弟今晚匆匆而来,乃系有一事欲与我兄面商——”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冒襄连忙接过,只见封皮上还空着未写,也没有缄口。他疑疑惑惑地抽出信笺,展开一看,原来,是史可法写给本期南京乡试的主考官何瑞征的一封信,大意是说:彼此京华一别,已多年不见,十分想念,闻得老朋友这次主试南都,十分高兴,到时又可以把酒话旧了。接着,信中就向对方大力推荐冒襄,夸他年轻英俊,学富才高,是一个难得的栋梁之材,眼下国家多难,民生忧悴,正需要选拔像冒襄这样的人才出来报效社稷,共扶危局。末了,史可法希望主考大人阅卷之时,对冒襄的卷子能加以留意,倘有一点可用,尽量予以提携。

    冒襄一边读信,心头一边怦怦直跳,浑身的血液也急剧地流动起来。待到把信读完,他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自然很明白,这封信的价值是多么宝贵;而一向以刚毅廉直出名的史可法,肯主动地替他写这样一封信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如果不是对自己确实特别的赏识,而且期望十分殷切,他根本不可能这样做。此刻,在冒襄的心里,半年前由于向对方请托父亲的事遭到拒绝的余怨,顿时烟消云散了,代之而来的是满腔的感激之情。他觉得心头发颤,泪水涌上了眼睛,只是用力咬住嘴唇,才勉强忍住了。

    “以仁兄之卓荦高才,今科自能高中,原也无须弟多此一举。”

    史可法一边收回信件,一边说“只是弟为朝廷求贤心切,生怕考官阅卷不细,以致埋没了仁兄的文章,使兄台为社稷效力之机又迟三年。是以不揣冒昧,出此下策,只怕我兄未免失笑了。今日特来奉商,仁兄倘以为可,此信不日便着人发出,如何?”

    冒襄本来就感动万分,听了这番谦恭客气的话,再也忍不祝他猛地站起来,踉跄着走前几步,拜倒在地,哽咽说:“晚生蒙老公祖俯赐栽植,没齿难忘!”

    史可法连忙把他扶起来。“兄台何必如此!弟万不敢当!”他说“仁兄既然应允,芜笺明日便可发出。”停了停,又叹一口气说:“国事蜩螗,已至于此!朝廷常叹老成凋谢,无材可用,却听凭许多英俊之才埋没草野,而不从速百计罗致振拔之。仍靠着三年一比,八股取士,从容矩步,不知祸之将至!到底这局面还容得几个三年?这八股文章又能出得几个济艰之才?啊,老天,老天!你庇佑我大明天下三百年,如今到底意欲何为啊!”冒襄本来打算再说上几句感谢的话,可是见史可法说话时声色俱厉,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他悲愤地仰望着堂外的沉沉夜空,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显然不是客套的时候,冒襄只得屏住气不做声。而且,渐渐他的情绪也受到了对方的感染。

    “是啊,国事坏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已非少数人之力所能挽救。那么,即使这一次我考中了,又能得意多久呢?万一不幸亡国,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样一想,冒襄就不禁呆住了,虽然随后他又安慰自己:“嗯,只怕还不至于此,还有一丝希望…”可是,刚才那份兴奋的心情却消失了。

    这当儿,史可法已经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啊哈!”他朝冒襄转过脸来,微微一笑“时候已经不早,此事就这样办了。

    愿兄台善自珍重!”说着,就站了起来。

    “啊,老公祖这就要走?”

    史可法点点头:“自我师败于峡山后,献贼有进窥江南之意,眼下沿江防务甚急。凤阳总督高公、安庆巡抚郑公已被朝廷撤职逮问。凤督一职,由马瑶草代任。

    诏令是昨天到的,适才弟已看了邸报。”

    “什么?马瑶草起用了?”冒襄吃了一惊。

    史可法瞧了瞧冒襄,似乎对于他的反应感到奇怪。

    “马瑶草虽然同阮圆海私交颇厚,”史可法沉默了一下之后,说“但此人并非阉党,心术人品尚称端直,而且素有知兵之名。这次朝廷起用他,以弟之见,可谓得人。”

    冒襄本想提醒史可法,对马士英须得提防着点。可是听史可法言下之意,对马士英似乎颇为推重。他摸不透史、马二人的关系到底如何,觉得不便贸然进言,便只好拱着手,唯唯应着,不再说什么了。

    四

    正当史可法向冒襄谈到马士英的时候,在城南库司坊石巢园的大厅内,阮大铖和他的客人们都在心急火燎地等待马士英的到来。

    阮大铖也是昨天才得到?肖息。虽然早在四个月前,也就是钱谦益为他开脱那件事失败之后,阮大铖眼见自己一场好梦化为泡影,无法可想,只好咬咬牙,当时就写信给周延儒,请他设法先把马士英弄上去再说。周延儒欠着阮大铖一万两银子的人情,自然难以推却,何况马士英不是逆案中人,事情好办得多,所以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到底又拖了好几个月,才算把这事办成。昨天,当马士英派了一名管事人来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阮大铖着实高兴得手舞足蹈,心想:“哈哈,这回到底让我钻通了,只要老马能上去,不愁他将来不拉我一把!”不过,这么个大喜讯,马士英竟不亲自登门向自己报告,又使阮大铖有点意外,也有点不满。他问明来人,知道是军情紧急,朝廷诏令即刻起程赴任,马士英正忙得团团转,实在无法分身,于是便点点头,吩咐立即备轿,前往拜谒。谁知,当他兴冲冲地赶到马士英府上时,却扑了个空——马士英出门拜客去了。阮大铖可就有点着恼。他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当着马府家人的面,就唠唠叨叨地数落起来,说什么这可是件大事啦,马士英本该先来找他啦,不来找他也应当在家里等啦,他也是靠六十岁的人,让他这样来回扑空多不好啦;还有,他如今有许多顶顶要紧的话要向马士英交代,现在找不到人,可怎么办啦,如此等等。马府的人知道这胡子老爹的脾气,尤其知道他同大老爷的交情,所以只是一个劲儿地应着,并不回嘴。阮大铖发了一通牢sao,到底等马士英不着,只好又回来了。到家之后,他越想越不甘心,又生出个办法:命管家阮庆写下六七份请柬,分送给平日气味最相投、来往最密切的几个好友——中山王府的二公子徐青君、南昌建安王府镇国中尉朱统撷、罢职漕运总督田仰、前江宁知县杨文骢,以及一位姓王的总兵官,请他们前来饮宴。另外又写了一份给马士英,就用以上几个人、再加上他阮大铖的名义通知对方,说定于第二天,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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