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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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4/8页)

说任何客气话,在武平都不会欣赏的,倒不如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地袖手旁观。

    这时,他才发觉,武平原来以屠狗为生。那么一条雄壮的狗,在他手下,只是听任宰割。一刀割破了喉管,放净了血,朝汤锅中一丢,褪了毛,再拎起来,狗身上还有极细的毫毛,这也有办法,就地烧起一把麦秸,把那条狗滚转着烧光了细毛,然后剖肚开脏。

    武平伸手进去二掏,掏出一块红紫斑斕,夹杂着创口新rou样的那种粉红色的东西,难看得令人恶心,荆轲一见,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玩意不能要。”武平说“怎么说‘狗心狗肺’?便是这样子。”

    说完,武平丢掉肺和肠子,其余的内脏连同狗rou,一起洗刷干净,一半下锅煮,一半就在火上烧。霎时间,搅得满院子异香扑鼻,招惹了好些客人出来探视。

    也有那想一快朵颐的,拿出钱来要分割一块。武平却是慷慨得很,割一大块塞到别人手里,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这一来倒让那些客人不便再留在那里了,逡巡之间,散了个干净。

    等锅里的rou焖得差不多了。武平用两个瓦缶盛了起来;

    店主人取了上好的酱和酢,还有蒜泥、韭叶、红椒,—一安排停当,肃客上坐。

    “实在受之有愧。”荆轲举酒相敬“一见如故,我也不作客套。来,干了!”

    店主人不善饮,浅尝即止。武乎把一碗烈酒,喝得啯啯有声,涓滴不留;然后埋头大嚼,直待啃完了一只狗腿,才抬头看着荆轲。

    这样一点都不知涵蓄地看人,就是善于养气的荆轲,也不免有些发窘,他用酒碗遮一遮眼问道:“武兄,可是有话说?

    “俺问你,你到此地来干什么?”

    这问得太率直了。荆轲愿意交武平这个朋友,曾想到据实答复;但他的真意不愿让店主人知道,所以话到口边又作更改:“我早说过,只为观光。”

    “要住多久?”

    “那不一定。都说燕市多悲歌慷慨之土,若遇着有血性的朋友,少不得多盘桓盘桓。”

    “这一说。你带的钱不少?”

    这话在荆轲听来刺心,他闪避着问道:武兄何出此言?似乎费解。”

    “这还不容易明白?有钱。就有有血性的朋友。”说完,哈哈大笑。

    挪揄得好!荆轲在心里说,但是,他也不能不驳他:“武兄,只从你自已来看。你的话就错了!”

    “喔。”武平止住了笑“俺倒不懂了!”

    “这还不容易明白?”他学着武平的话说“想来武兄不过以屠狗为业;说得率直些,是引车卖浆一流人物,然而,”他伸双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凭我荆某这双傲视王侯的眼,敢说你就是一条血性汉子。武兄,我交你这个朋友!”

    一句话把武平说得瞪了眼,然后黄豆大的泪珠。从他那铜铃大的双目中滚滚而下,鼻子里也息率、息率有声音了。

    “怎的,怎的?”店主人大惊。同时觉得如此一个梢长大汉,哭得象受了委屈的孩子似地,也不免有滑稽的感觉,所以,原来想问的“好端端哭什么”这句话,也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了。

    “俺心里难过。”泪流满面的武平,断断续续地诉说:“俺在临菑跟人打架,不是俺的错;他娘的狗官要抓我,一逃逃到这里,流落他乡七、八年。都把俺看成俺所宰的狗一样。谁知道我有血性?谁愿意拿我当真正的朋友?只有,只有…。”他伸着莱菔似的一只食指,指着荆轲;语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店主人也有些感动“嗨!”他抗议着说:“这你又不对了,难道我没有拿你当朋友?”

    “你也是。不过,不过——。”武平的意思是,衣冠中人,折节下交如荆轲的,却是第一个;无奈他心里有话,嘴里说不出来,气得自己狠狠打着头骂;“这个死笨脑袋!”

    “武兄!”荆轲伸手拉住他的手“你不用说。我跟这位贤居停,都明白你的意思。你我交的是这个——。”他指着自己的胸说。

    “对!交的就是一片心!”武平翻然仆倒在地“荆大哥,只要你要;俺把心剜给你。”

    于是,荆轲也垂泪了。中心激荡,恨不得抱着武平痛哭一场才能满足。

    荆轲喜交游,朋友极多,上自公卿,下至贩夫,细细数去,象武平这样一见如故,且又推心置腹的还是第一个。虽然他对武平并不象武平对他那样具有一份知己之感,但也足以令人温暖了。

    可是,另一面,却似乎“冷”得太离谱了。

    田光何以前恭而后倨?高渐离更令人费解,难道凭“荆卿”的名声。竟不值他一顾?他想来想去,不得其解。

    这些都还可以暂时不问,但眼前一个现实的难题。不能不叫人着急——他的盘缠已用得差不多了。在这里宿泊的费用,到底如何?田光曾有句话交代否?若是没有、该有个打算;光是付这几天的费用,力量还够;拖延日久,可就难以脱身了。

    这样想着,他忽又生了烦恼。凭自己可以致一国于富强的才具,竟连最起码的生活都在发愁;实在太委屈了自己。

    正当他这样抑郁难宣时,窗外闪过一条人影;接着出现了叩门的声音。开开门来,是店主人。

    “大好的天,怎的不出去走走?”

    “我在等个朋友。”荆轲随口回答。

    “噢。”店主人问:“令友是怎么一位人物?告诉了我;我好交待门口注意,免得错失。”

    于是荆轲只好说了高渐离的名字“也是新交。还不知这位高兄的为人如何?”他解释所以等待这一面之交的朋友的原因:“我久慕他的筑,天下无双,渴思一聆;只是,怕成虚愿了。”

    “怎么?”

    “初到之日,邂逅一面;他约了第二天携筑见顾“至今不见踪影。”

    “这好办。”店主人说“高渐离也是燕市的名人,不难寻访,我派人替你去找一找。

    “不必,不必。”说实在的,荆轲此时没有顾曲的雅兴,他关心的是田光的态度。

    主人点点头。深深看他一眼。这一眼,提醒了荆轲;他发觉自己的态度在别人眼中是不可解的,又不要去找高渐离,又知高渐离不一定会来,然则这样枯坐守候“算是什么意思呢?

    发觉了错误,他立刻改正,站起身来说:“真个是好天,我该出去走走。若是那位高兄来访;请他留下地址,我去回拜。”

    “好,好。我叫人替你备马。”

    店主人起身而去。荆轲静下来想一想,决定去拜访田光--照规矩,田光应先到旅舍回拜,至少也得遣人致意,而竟毫无表示,这就失礼了。对失礼的人,却又去登门求教,是件有失身份的事;无奈有求于人,说不得只好将就一下。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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