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11_第二幕秋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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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秋分 (第8/16页)

可见,此马来头大,固有自知之明者也。如今一个世纪下来,马克思所预言的资本主义,依然逍遥健在,而共产主义亦不得不明暗之间,走资以求繁荣,可见教匹夫匹妇去做圣人,志士仁人实有力不从心之苦。

    老黄:刚才小哥说他是共产党,那龙头也是共产党?

    龙头:我不是,我是自由主义者。

    老黄:什么是自由主义者?

    龙头:(笑)自由主义就是自自在在由我自己决定少吃酱油的主义。自由主义者在精神上信共产党,在rou体上信资本家。并且相信从资本主义的手段,最后才能达到共产主义的目的。

    老黄:龙头说得太深了,俺是粗人,听不懂。只是俺奇怪,小哥和我都因为说是共产党坐牢,龙头你为什么坐牢?

    龙头:原因很简单,我写文章写出祸来,可是政府不愿背迫害言论自由的罪名,因此让我背个搞“台湾独立”的罪名。我这根本反台独的人,居然戴着台独的帽子入狱,真荒谬绝伦,我宁愿做匪谍呢!结果,在这台独案中,我被派定为五委员之一,也就是五巨头之一。最后,案子移送到军法处前,办案人员才发现,我这台独大员,根本不会说台湾话,甚至“听莫”、听不懂台湾话,如今成了“台独先烈”未免滑稽。我跟他们开玩笑说:“没关系、没关系,英国国王乔治第一根本不会说英文呢,他是从欧洲大陆过去的,不会英文都能做英国皇帝,我不会说台湾话却做上台独大员,又算什么啊?”

    余三共:你还有心情跟他们开玩笑?

    龙头:为什么没有呢?在重要关头、在紧要关口,一个人能保持开玩笑的幽默气度,是一种轻松、一种纾解,也是一种反抗。我举个例,我被刑求的项目中,有一项拶指。他们把三支原子笔夹在我左手四根手指中间,再强行用我的右手紧握四根手指。(做手势)并对我说:“看哪!这不是我们折磨你,是你自己的右手在使你的左手痛苦,所以不能怪我们。”我笑笑,说:“我不怪你们,也不怪我的右手。”他们急着问:“你怪什么?”我说:“我怪原子笔。”你想想看,当时我这种开玩笑的幽默气度,不是一种轻松、一种纾解、一种反抗吗?

    余三共:你很会苦中作乐。

    龙头:不苦中作乐,难道还苦中加苦吗?当三支原子笔夹在你手上,全世界都背叛了你、连你自己的rou体都背叛了你的时候,你只有靠精神、靠精神力量支撑你,抗衡回去,使敌人知道,也使自己知道,你没有完全被打败,你一息尚存,还是有抗衡的余地来苦中作乐,来拨云雾以见青天。暴君有办法把你关在牢里,但暴君没办法使你不笑、不偷笑。关的权威在他,但笑的本领在我。

    老黄:那,暴君不能禁止龙头不笑,龙头却能禁止俺去哭,这是怎么回事?

    余三共:因为你哭会影响别人。这是龙头订的牢里规矩,大家都要欢笑,要笑口常开,把笑脸互相传染。

    老黄:可是,俺都是苦,快乐不起来。

    余三共:苦也不妨,要苦中作乐。

    老黄:好嘛!俺就尽量配合,苦中作乐(满眶眼泪,怅望窗外)。

    余三共:看到老黄这种假共产党,我们真的自豪,至少我们“成大共产党”是真的,真的想要推翻他们,抢他们的政权。

    老黄:怎么?小哥,共产党就是共产党,怎么出来个什么“成大共产党”?

    余三共:我们是以台南成功大学学生发起的共产党,也有其他大学的学生,一共十九个人,所以叫“成大共产党”加上成大两个字,表示跟别的杂牌有点区别的意思,比如说,你们“米商共产党”

    老黄:小哥呀,千万别这么说。共产党你们包办就是了,俺可不要做,也不敢做。俺宁愿做杀人犯,也不敢做共产党。

    龙头:老黄这话倒有学问,他跟“武汉大旅社”命案中那个台大教授陈华洲同一口气呢!在这岛上,除了余三共他们敢做共产党并以做共产党为荣外,大概没有几个敢干能干这一行了。

    老黄:小哥,你说“我们共产党”那你是共匪了?

    余三共:我是共产党,什么匪不匪的,我是有尊严的共产党。

    老黄:我以为共产党都给抓光了、杀光了,怎么还有共产党?

    余三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共产党是多个没完的,怎么抓得光、杀得光?

    龙头:纵使没有,也会被国民党不断制造出来,像你老黄就是呀,好端端的在家里卖米,一夜之间,就由资本家变成共产党了,不是吗?

    老黄:天呀,这么容易就变成共产党啦!

    龙头:从共产党那边入共产党,要经过严密审查,是很难的;不过从国民党这边入共产党,就很容易了。调查局这些特务衙门不是整天制造共产党吗?

    老黄:所以愈抓愈多。

    龙头:愈抓愈多。不过为了给美国爸爸看,表示在人权上有一点进步,这几年抓得比较少了,但每年还是有配额,要抓一个百分比,今天你老黄倒楣,被列入配额之内了。

    老黄:这些抓人的牛头马面真伤天害理呀!

    龙头:伤天害理的不止牛头马面呢,还有的人模人样,长得不牛不马的,也是帮凶呢。

    老黄:谁啊?

    龙头:军法官啊,司法官啊。一般说来,军法官长得比特务们像点样子,司法官又比军法官长得像点样子。

    老黄:龙头相信面相吗?

    龙头:不从迷信角度看,有些面相有一点道理,我总觉得法官们是人面兽心,特务们是兽面兽心。中国古话说“诚于中,形于外”美国林肯总统说一个人四十岁后长得什么模样要自己负责。这些人正如你说的,伤天害理。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面相就变坏了。

    老黄:龙头讲法官,还有一种大法官,也是法官吧?

    龙头:大法官不是法官,只是会做大坏事的假法官。他们的职责是解释宪法,过去法国拿破仑搞出《拿破仑法典》来,他说我的法典不可以由人来解释,一解释,法典就完蛋了。而国民党的大法官却更进一步,他们解释出来的,不但宪法完蛋了,人也完蛋了。今天牢里这么多政治犯,尤其是假政治犯,就是这批人面兽心的大法官解释出来的,最有名的解释文,就是人人恨之入骨的所谓大法官第六十八号解释。

    老黄:什么六十八,谁搞得懂啊?

    龙头:我搞得懂,我给你上一课。美国最有名的大法官霍姆茲说宪法是活的,其实他不懂怎么活法。国民党的大法官却真行,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搞出一道“蝌蚪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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