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大战略_第四章中国的天然边界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四章中国的天然边界 (第3/19页)

。“昭明”自明其德。“时”是也。本书所引《尚书》的有关注解参考了宋人蔡沈的《书经集传》。

    在大禹统一中国之后,夏所在的地区就成为统治中心。中心没有忽视边缘。《禹贡》说:

    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五百里甸服: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纳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诸侯。五百里绥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蛮,二百里流。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身教讫于四海。禹锡玄圭,告厥成功。

    这段话应该有当时政治地理的现实,虽然添加了理想成分。它描述了大禹统一后的世界模式。即使“五服”是后人的想象,至少也在西周初期成形了。周穆王穆王即穆天子姬满,约前976-约前922在位。“将征犬戎”(又是对“戎”作战),祭公谋父对他说:“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翟荒服。”祭公谋父所说的“先王之制”就是始于大禹的五服。他还指出,夷蛮有向周王室进贡的义务:“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史记?周本记》。虽然周穆王比大禹晚了1000多年,西周处理“国际关系”的方式还是和大禹时的一样。

    自我中心并非为中国古人独有。希罗多德记载:波斯人“认为他们自己在各个方面比所有其他人都要优越得多,认为其他的人的居住地离他们越近,优越的程度就越高;因此居住地离他们最远的,也就一定是人类中最低等的了”希罗多德:《历史》第一卷,53页,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波斯人的想法与大禹的五服没有本质差别。文明如同以石击水形成的波纹,从中心渐渐地散开,会因为距离的增大而减弱,但不会在某一点戛然而止。另一个文明的波纹也会荡漾过来。水面的圆圈交汇在一起。古代中国近处没有同等发达的文明。对于发展程度较低的文化(还没有发展到文明阶段),中国采取了居高临下心态的怀柔政策,一是为了维持和平,二是为了传播文明,三是为了满足虚荣。在历史的早期“怀柔”就是一项重要的政策。舜对十二牧十二州之牧(地方行政长官)。十二州是:冀、兖、青、徐、荆、扬、豫、梁、雍、幽、并、营。早期的十二牧很可能是12个最大部落的首领。他们的权力是对中央权力的有效制约。说:

    食哉惟时,柔远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尚书?舜典》。“柔”宽而抚之。“能”扰而习之。“柔远能迩”有点“远交近攻”的意思。“允”信也。“元”仁厚也。“允元”信任仁厚之人。“难”拒绝“任”jianian佞。“率服”相率而服从。

    这个记录也许不可靠,但应该反映了一个非常古老的传统。怀柔是发达文明对于较低文化实施的笼络政策,不是国家间政治。在一个原始的农业社会,舜把“柔远能迩”和“食哉惟时”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可见他重视“怀柔”的程度。怀柔是有关战争与和平的大事。在天下未定的时代,怀柔是维持和平的一个较好的办法。因为对于一个较为静态的农业社会,怀柔的成本比战争的代价低。为了和平,古代中国人总是怀有天下一统的理想,即使能力欠缺的统治者也会有这个宏大的目标。孟子回忆说,梁襄王向他咨询:

    “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孰能一之?”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孟子?梁惠王上》。“恶乎”怎样。梁襄王是梁惠王的儿子,即孟子“望之不似人君”的那位。对话当在公元前319年,梁襄王即位的那一年。梁襄王的这个问题显示了他好大喜功,因为他的魏国已经衰落,没有定天下的实力。襄王更应该关心魏国的安全。

    孟子的天下或许不包括蛮夷的土地。在春秋战国时期,残酷的现实政治与儒家理想是不兼容的。在激烈的对抗中,实行儒家思想只能削弱国家的竞争力。到了汉武帝时,天下定于一,泛道德化有助于统治,儒家思想才得以大行其道。如果能够保持世界和平,或者为了保持世界和平,儒家思想可以为今后的国际关系学提供很大的帮助。当今的世界是一个放大了的古代中国的天下。这个天下必将定于一。定天下需要以武力为后盾,但绝不能嗜杀,不能集权,必定以自由、民主为先导——正如孟子所说:“仁者无敌。”《孟子?梁惠王上》。

    在孟子的时候,天下的观念将遇到挑战。齐国的阴阳家邹衍(前305-前240)的想法虽然被认为是闳大不经,却对后世的政治哲学有很大的影响。他提出了“五德终始”和“大九州”的观念。邹衍认为,每九州组成一个大九州,为海所包围;共有九个大九州,为更大的海所包围。这样,共有九九八十一州。邹衍论证说“赤县神州”(中国)只是八十一州之一。由此增添了“海内”的观念。余英时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他说:

    由于邹衍的理论传播日广,中国对于它的位置的自我意识经历了一次根本的改变。视中国等于“天下”的旧观念让位于较为实际的观念,即认为中国位于“海内”…“海内”是在地理学意义上使用的,表示中国领土的界限,而“天下”则是较纯粹的政治概念,与现代的帝国是同义语。崔瑞德、鲁惟一编《剑桥中国秦汉史》,407页。引文出自第六章:汉朝的对外关系。

    其实,《庄子》已经有“海内”的概念:“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乎稊米之在太仓乎。”《庄子?秋水》。“稊”(tí),类似小米。这里的中国比邹衍的神州在海内所占比例要小得多。庄子(前369-前286)比孟子小3岁,比邹衍大60多岁。《秋水》篇可能出自他的弟子或再传弟子之手,从而有邹衍的影响。不过,海内的思想或许源自稷下,未必是邹衍独创。齐国临海,齐人会有四面皆海的想法。有了新的地理观念之后,中国人身处“海内”一隅,但仍怀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并保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王勃。的情感。虽然人们认识到中国的有限,却只把统一王朝当作正统王朝,相信天命只授予统一王朝。偏安的王朝是欠缺的,是两个王朝之间的过渡阶段。天下和海内是与王朝相关的地理概念,都必须完整,而国家则可大可小。迟至1899年,梁启超还要解释为什么中国人不知有国,也不知爱国。他说:

    我支那人,非无爱国之性质也。其不知爱国者,由不自知其为国也。中国自古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