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底儿女们_第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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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6/8页)

转动圈手椅,望着墙壁。陈景惠走进来,开抽屉取钱,温和地向他说到电影院底新片子,他瞥了她底怀孕的身体一眼,向她悲哀地笑了一笑。“真要命呢,头又痛!”陈景惠皱着眉笑着向他说,然后走出去。

    “在夫妻间有着怎样的关系?”蒋少祖想,凝视着墙壁:“她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早不来?为什么一切不更早一点?她怎样了?她底孩子怎样?她住在哪里?夏陆不说!可恶而愚蠢!啊,可怕,可怕,人生是这么多的纠缠!”他转动椅子,凝视着门。忽然他站起来,颤栗着、昏乱地徘徊着“这样可怕,可怕,但是要解决,必须要解决!这几个月一切都变了,我怎样耽忧!”他站在床前。他底额上的皮肤灵活地向上游动,摺出了皱纹“最不幸的是有一个家庭,以前你觉得一切都是好的,至少可以敷衍,但是时机成熟,你就得收获一切!但是应该倔强,蒋少祖,”他想,额上的皮肤压了下来。“她一定把小孩带来,一定说:我交给你,我要生活,你是无耻的、罪恶的,不义…这我都承担。无耻,罪恶,不义,但是没有谁更好,要拯救这个,须得神圣的炼狱底火焰,而且我无疑地要生活,要争取胜利!——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必须想法子!可是一切都已经想过,…啊,我心里是怎样的火焰,我底眼睛发热,烧啊!”他嗅鼻子,徘徊着。“做了恶梦,全中国在做恶梦,全人类在做恶梦!恶梦的世界,恶梦的战争,叛逆!——但是我并不想到福建去,我和我底事情留在上海!有一天一切全解决了!但是中国是造不出英雄的共和主义来的!但是她是多么不幸啊!大家已经知道,她怎样能住下去啊!过去的甜美的平静!但是我们好像没有一天平静,我记得我没有平静,我甚至于前两天还想去南京,我底孩子,我底爱人,——残酷的世界把这一切全粉碎了!覆没了!但是,很简单,以残酷回答,活下去!我们没有自由,专制的世界逼迫我们犯错——错?这些原是我们底权利!我们要留下自由的天地,用血rou生命,赤手空拳!不,我无须想,很简单,横竖是这样一个生命,怎样安排都是无所谓的,可以冲破!有谁敢向我投第一个石子?我没有智慧,热诚,忠实?那些可怜的混蛋和蠢货!郭绍清,他怎样?我知道他底娇滴滴的太太是怎样来的!…‘你们要走到孩子们面前,向他们忏悔。’如此而已,这样黑暗的社会,崇高的理想沉没了!”他想,竭力压下兴奋,走到穿衣镜前面去,动手穿衣服“我有这样的风度,这样的年青,这样的才干和魄力,——我要取得!”他想,系上领带,揩了脸,做了一个憎厌的表情。然后他*プ畔阊淘诜坷镒咦*梳头。

    他出去看朋友,谈闲话,消磨时间。四点半钟,他带着惊慌的,温柔而顽强的心情走进了拥挤的,灯光明亮的咖啡厅。

    王桂英因复仇的,煊耀的欲念而穿得非常的华丽。她穿着深红色的绸衣,戴着发网,并且打了口红。她四点钟便到咖啡店来了。她叫了很多的食物,坐在内厅的角落里,通过屏风凝视着来往的食客们。流狼的白俄在咖啡厅里拉琴,她听着琴声,严厉地凝视着屏风外面。衣裳旧污的、可怜的白俄挟着提琴走进来,卑贱地向她笑着,侧着身体鞠了一个躬。她冷酷地挥手,驱走了他。

    “是他!”她想,埋下了憔悴的、颤栗的下颔,以发光的眼睛凝视着食物。

    蒋少祖一时没有能够找到她,并且在找到以后不敢认识她——他从未见过她穿这种衣服,同时她底向着食物的紧张的脸是这样的和以前不同。他在屏风外面站住了。

    王桂英抬起头来,向他奇异地笑了,而从她底明亮的眼睛,他认出了她是王桂英,那个热情的、单纯的王桂英“可怕!她变了!”他想,机械地向里面走。

    “坐下呀!”王桂英嘲弄地娇声说,并且欢乐地笑,显然的,她企图用诱惑报复他。

    蒋少祖脱下上衣来挂好,在小沙发里坐下来,看着她。她在蛊惑地,嘲弄地笑着,好像她和蒋少祖是非常的亲切。“桂英,我向你辩解,为了我底忠实,我必须…”蒋少祖立刻迅速地说,移动着身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是的,我不忠实,没有良心,不义,使你冤屈,我知道南京那些人底情形——你应该不原谅我,我希望你对我更残酷,因为世界残酷。”他停住了。望着地面“孩子呢?”他低声问。

    王桂英笑得更轻蔑,更欢乐,在白桌布上搓着手,沉默地看着他。

    “她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可怕!”蒋少祖想。“我能忍受任何残酷,”他说,看着她。“毁坏我底家庭也可以,我是有力量承担的,因为你也承担了你底一份,”他以兴奋的声音说“宣布我底罪恶也可以,我不怕社会——我自信有力量支持!”他说,看着黄绸屏风,浮上了冷笑。接着他沉默很久。“那么,告诉我,一切怎样,孩子呢?”他迅速地瞥了她一眼,用温柔的低声说。

    “死了——我杀死了她!”王桂英嘹亮地回答,迅速地举手"傲艘幌铝常θ菝挥欣*开。

    蒋少祖做出了强烈的,激动的表情。从王桂英底表现,他已经料到了要得到这一类的回答,但他仍然做出了强烈的表情,因为相信这是必需的。

    “怎样,真的么?”他难受地、诚恳地问,下颚颤栗着。“我不骗你,蒋少祖,我从来不骗你!杀死了!——我不能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杀死以后,我就来上海!”她底呼吸变得急迫了,她底声音有些颤抖,她笑着那种痛苦的、讽刺的微笑。

    蒋少祖痛苦地看着她。但同时感到重担已经卸下了。他的额上的皮肤颤栗地向上游动着。

    “桂英——怎么…你居然…啊,是我!”他嘶哑地说,低下头来。“桂英,罪恶!怎样,究竟怎样…你请说详细!”

    他说,在痛苦已经不确定的时候夸张他底痛苦。王桂英轻蔑地笑着盼顾。

    “怎样?死啦!”她说,然后她迷惑地皱眉。

    “那么,你…?”

    “我要活!”她突然瞪大眼睛,抛下手里的火柴棒,露出愤怒的表情。“我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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