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四九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四九章 (第10/10页)

天住许昌,第四天到开封。

    一到开封府就不要紧了。押解的典史格外小心,进省城虽已天黑,却仍旧到首县祥符县去投文,要求寄押犯人。

    祥符县的刑书,接过公文一看,写明的是“解送人证王季福一名”当时便摇摇头,将公文退回。

    “四老爷,你也是懂规矩的,明明是证人,怎么说是犯人?牢里是关罪犯的,不是犯人,怎么可以收监?莫非真的王法都不要了!”

    县官称大老爷,下来是县丞、主簿,未入流的典史排到第四位,通称“四老爷”四老爷专管监狱,所以那刑书说他“也是懂规矩的。”规矩自然懂,原是有意蒙混,既然混不过去,还有计较。

    “那么,请在贵县班房里暂寄一寄。应缴的饭食银子,我照数奉上。”

    如果先就按这个规矩做,没有办不通的道理。祥符县的刑书气他懂规矩不按规矩做,便冷冷答道:“这要得罪了!这件事我做不得主,要问我们四老爷,天这么晚了,我那里去寻他?相国寺前,多的是客栈,那里不好住?”

    那典史无奈,到相国寺前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到臬司衙门投文,吃过亏,学了乖,低声下气跟那里的韦办商量,无论如何要将王季福接收了去。不然住在客栈里候审,光是护送的那二十个人的食宿,就赔累不起。

    总算遇着了好人,臬司衙门书办帮他忙,办了一道公事,将王季福发交祥符县看管。这一管管了十天,臬司衙门才“挂牌”委派开封府知府王兆兰,候补知府马永修复讯。

    到了第二天开审,先提王季福,照例问明姓名、年龄、籍贯。王兆兰先就提出警告:“强盗不分首从,都是部里公事一到,就绑出去杀头的罪名。你要小心,不可以冒认,冒认一个强盗做儿子,是丝毫好处都没有的,将来追起赃来,有你的苦头吃。”

    王兆兰的话是在恫吓,暗示他不可相认,否则必有祸事,然而王季福是老实人,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连连答说:

    “王树汶是小人的儿子,错不了的。”

    那就只好让他们相见了。将王树汶提上堂来,到底骨rou天性,王树汶向堂上一望,便扑了过去,父子相拥,号啕大哭。

    “拉开来!”王兆兰喝道“假装是瞒不了人的!先将王树汶带下去。”

    差役上前去拉,而王季福怎么样也不肯放手,只是禁不住差役人多力大,毕竟拆开了他们父子,隔离审问。

    “你说,王树汶是你儿子,有什么证据?”王兆兰问道“王树汶身上有什么胎记?你说!”

    “有的。”王季福一面拭泪,一面答道“他生下来,背上就有一搭黑记。”

    “有多大?”

    “有洋钱那么大小。”

    “还有呢?”王兆兰又问:“还有什么?”

    王季福想了想答道:“肩上有块疤,是小时候烫伤的。”

    “左肩还是右肩?”

    这就有些记不清楚了。王季福回想了好半天,才说:“好象是右肩。”

    “什么好象?”王兆兰将公案一拍“你自己亲生的儿子,伤疤在什么地方都记不清楚吗?”

    这时候王季福才发觉这位知府老爷,远不如本州的朱大老爷好说话,心里一着慌“枪法”就乱了。

    “是,是左肩。”

    王兆兰便不再问,戴上老花眼镜去翻卷宗,翻到一张“尸格”样的单子,是因为他们父子即将对质,特意由差役将王树汶剥光了衣服,细细检查全身特征,一一记明。单子上写着王树汶肩上确有洋钱那么大小一块伤疤,但在右肩,不是左肩。

    王季福第一次倒是说对了,一改口改错,恰好算是让王兆兰捏住了把柄“好大胆!”他瞪着眼喝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胡乱冒充?”

    “青天大老爷屈杀了小人!”王季福情急大喊“王树汶明明是小人亲生的儿子,这那里是假得来的?”

    “还说不假!你儿子的伤疤,明明不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可知是居中有人串供,才露了马脚。”王兆兰振振有词,气极壮、话极快:“我再问你。这一案全河南都知道了,既然你说王树汶是你儿子,为什么早不来出头认子?可知必是冒充!什么王树汶?还是胡体安!”

    这一番质问,气势如疾风骤雨,王季福心惊胆战,听不真切,自然就瞠目结舌,无词以对。

    “来!”王兆兰下令:“将这个王季福先押下去,好生看管。案外有案,非同小可,你们要格外当心,不准让他跟胡体安见面,更不准跟外人见面通消息,免得他们串供。”

    开封府的胥吏也没有想到这件案子,又会反复,胡体安变王树汶,王树汶又变了胡体安。但情形很明白,王知府打算维持原谳。胥吏办案,全听官府的意旨,所以这时候对王季福便不客气了,上来两个人,反扭着他的手,将他押到班房,严密看管。

    退了堂,王兆兰立刻赶到臬司衙门,向麟椿面陈经过,听完了,麟椿问道:“那么,照老兄看,这王季福到底跟犯人是不是父子?”

    问到这话,王兆兰颇为不悦,事情已经明明白白,自己接受意旨,屈法周旋,不想他有意装傻,仿佛要将辨真假的责任套到自己头上似的,这就太不够味道了。

    因此,王兆兰也就回敬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话:“那要看大人的意思。”

    麟椿默然。爱听戏的他,不由得想到“审头刺汤”的辙儿,自己不能象“汤裱褙”认人头那样一无顾忌,说真就真,说假就假。这一案不妨摆一摆,反正该着急的应该是镇平知县马翥和前任南阳知府任恺,看他们持何态度,再作道理。

    “这件案子扑朔迷离,棘手得很。”麟椿拱拱手说:“老兄多费心,细细推求吧。”

    “是!”王兆兰有些困惑,一时辨不清他是何意思?

    回到知府衙门,自然要跟幕友商量。知府本来是个承上启下,不能有什么作为的职守,但开封府是首府,情形不同,有两件刑案,颇得臬司衙门毛师爷的包涵,所以这件奉委复审的临刑鸣冤奇案,照他的跟毛师爷互有勾结的幕友建议,还是得多方遮盖。

    “担子要大家分担。”王兆兰说“我看不能都由我们一手包办。”

    于是他的幕友为他划策,首先要请麟椿设法关照会审的候补知府马永修,能够呼应连合,其次要由原审的镇平县官马翥,有一番巧妙的辩解,最后要把握住一个宗旨,案情即令有所不明,王树汶的罪名不错,他是一起行劫的从犯,依律仍然是斩罪。这一来才可以将未审出王树汶替胡体安顶凶的过错,含混过去。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