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四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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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第4/12页)

个寒噤,哆嗦着问小李:“皇上这会儿怎么样?”

    “这会儿刚歇着。”小李跪着答奏“今儿的光景,又不如昨天,左边脸上的硬块抓破了,流血水。太医说,怕要穿腮。”

    “穿腮?”皇后想一想才明白,明白了却又大惊,穿腮不就是在腮上烂成一个洞?“这,这么厉害?”

    小李不答,只磕个头说:“皇后请回宫去吧!”

    这是劝阻皇后,自然是怕皇后见了病状伤心。意会到此,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但如说要皇后空走一趟,就此回去,论责任不可,论感情不忍,所以她拒绝了小李的奏劝,断然答道:“不!我在这儿等一会。”

    “那就请进去看一看。”

    “也好。”

    “花盆底”的鞋,行路“结阁”有声,皇后怕惊醒了皇帝,扶着二妞的肩,蹑着足走。东暖阁甚大,砖地硬铺,是个不宜于安设病榻的地方,又因为皇帝热毒满身,特地把暖炉撤走,越发觉得苦寒可畏。皇后每次一走进来,总是从心底起阵阵瑟缩之意。这天比较好些,因为新设了一道黄缎帏幕,毕竟挡了些寒气。但也就是因为这道帏幕,气味格外令人难闻。皇帝腰间的痈,不断作脓,而走马牙疳,由于口腔糜烂,气息特重,都为那道帏幕阻隔难散,掀起帏幕,一闻之下,几乎令人作呕。

    皇后赶紧放手,咽口唾沫,回身向小李说道:“这怎么能住?好人都能住出病来!也不拿点香来薰薰!”

    “原是用香薰了,万岁爷说是反而难闻,吩咐撤了。”

    彼此的语声虽轻,还是惊醒了皇帝,含糊不清地问道:

    “谁啊?”

    小李赶紧掀帏入内,略略提高了声音答道:“皇后来瞧万岁爷。”

    他的话不曾完,皇后已跟着入幕,依然守着规矩,蹲下来请了个安。

    皇帝在枕上转侧着,两道迟钝的眼光,投向皇后,也让皇后在昏黄摇晃的烛光下,看清了他的脸,虚火满面,双颊肿得很厉害,左面连着嘴唇有个硬块,抓破了正在渗血水,上下两唇则都向外鼓着,看得出牙龈发黑,又肿又烂。

    这可怖的形容,使得皇后在心里发抖,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想象,想象着皇帝一瞬不视,六宫号咷的光景,她几乎又要支持不住了。

    “怎么不端凳子给皇后?”皇帝很吃力地说。

    皇后没有用凳子,是坐在床沿上,看一看皇帝欲语又止,于是小李向二妞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你看我这个病!”幕外的人听得皇帝在说:“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了。”

    “皇上千万宽心,”皇后的话也说得很慢,听得出是勉力保持平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全靠自己心静,病才好得快。”

    “心怎么静得下来?”皇帝叹口气“李德立简直是废物,病越治越多…。”语气未终,而终于无声,随后又是一声长叹。

    “今儿看了脉案,说腰上好得多了。”

    “好什么?”皇帝答道:“我自己知道。”

    “皇上自己觉得怎么样?”

    “口渴,胸口闷,这儿象火烧一样。”皇帝停了一下又说“前两天一夜起来十几遍,这两天可又便秘。”

    这时的皇帝,精神忽然很好了,要坐起来,要照镜子,坐起来不妨,要镜子却没有人敢给。痘疤不曾落净,唇鼓腮肿,脸上口中,溃烂之处不一,这副丑怪的形容,如果让平日颇讲究仪容修饰的皇帝,揽镜自顾,只怕当时就会悲痛惊骇得昏厥。所以,养心殿的太监,早就奉了懿旨,凡有镜子,一律收藏,笨重不便挪动的穿衣镜之类,则用红缎蒙裹。此时皇后苦苦相劝,不便说破实情,只反复用相传病人不宜照镜子的忌讳,作为理由,才将皇帝劝得怏怏而止。

    逗留的时间,已经不少,即令皇帝是在病中,皇后要守礼法,亦不宜耽搁得久待。找个谈话间的空隙,打算跪安退出,而皇帝不许。

    “难得今儿有精神,你还陪着我说说话吧!”皇帝说“一个人睡不着,思前想后,尽是推不开的心事。”

    皇后意有不忍,答应一声:“是!”仍旧坐了下来。

    “趁我这会儿能说话,有件事要问你。”皇帝放低了声音问:“钟粹宫皇额娘,问过你了?”

    一提此事,皇后便感到心酸“趁这会儿还能说话”这一句,更觉得出语不祥,皇后就无论如何不肯谈这件事了。

    “这会儿还提它干什么?压根儿就是多余。”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皇上歇着吧!”皇后抢着说道“何苦瞎cao心?”

    就这时小李闯了进来,带着警戒的眼色看一看皇帝,然后直挺挺地跪下来说:“万岁爷该进粥了。”

    “吃不下。”皇帝摇摇头。

    小李原是没话找话,用意是要隔断皇帝与皇后的交谈,因为慈禧太后耳目众多,正经大事以不谈为宜。他的心意,皇帝还不大理会得到,皇后却很明白,便又站起身来:“宫门要下钥了。皇上将息吧,明儿一早我再来。”

    皇帝惘然如有所失,但也没有再留皇后。这一夜神思亢奋,说了好些话,问到载澂,问到新任署理两江总督刘坤一,问到刚进京的新任两广总督英翰,也问到奉召来京的曾国荃、蒋益澧、郭嵩焘等人。

    这些情形在第二天传了出去,有人认为是皇帝病势大见好转的明证,也有人心存疑惧,私底下耳语,怕是“回光反照”不幸地,这个忧虑,竟是不为无见,皇帝的征候,很快地转坏了,脉案中出现了“神气渐衰,精神恍惚”的话。

    这天是南书房的翰林、黄钰、潘祖荫、孙诒经、徐郙、张家骧奉召视疾,由东暖阁到西暖阁,两宫太后垂泪相关,向这班文学侍从之臣问道:“你们读的书多,看看可有什么法子挽回?”

    因为是与军机大臣一起召见,南书房的翰林,除了孙诒经建议下诏广征名医入京以外,其余都不敢发言。

    “孙诒经所奏,缓不济急。”恭王这样奏陈:“如今唯有仍旧责成李德立,尽心伺候,较为切合实际。”

    “李德立到底有把握没有呢?”慈禧太后凄然说道:“他说的那些话,我们姊妹俩也不大懂,你们倒好好儿问一问他。”

    于是孟忠吉宣召李德立入殿,与群臣辩难质疑。

    在李德立,这一个月真是心力交瘁,形神俱疲,又瘦又黑,神气非常难看。皇帝的病有难言之隐,而他亦确是尽了力,至于说他本事不好,那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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