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十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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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第6/13页)

然听得狗叫,叫得极其狞厉,然后又是长号着奔远了,仿佛被人打跑了似的,她的一颗心,蓦地里提了起来,侧耳静听,仿佛是有人声,便唤那在她床前打地铺的丫头:“小珠,小珠!”

    小珠为她唤醒,梦头里着了惊,猛然翻身坐起,慌慌张张地问:“那儿失火,那儿失火?”

    失火倒不曾,有火光是真的。霎时间人声杂沓,涌进来一群人,灯笼火把照耀着,看得清楚是官兵,她才略略放心。

    “都起来,起来!”有个官长模样的壮汉大声吆喝:“搜查jianian细!”

    这种情况她以前也遇见过,懂得应付的方法,赶紧轻声喊道:“小珠快起来!把那包碎银子拿给我。”

    她是预备拿一包碎银子送给来搜查的官兵,买得个清静,成算在胸,动作便比较从容了,下床穿好衣服,剔亮了灯,却听小珠急促地喊道:“奶奶,你看!”

    急急扭头从嵌在冰纹格子窗上的那块玻璃望出去,只见官兵正从各个房间里把箱笼抬了出来,堆在院子里“这是干什么?”她失声而问,一句话不曾完,听得房门上猛然一脚,立刻便是一个洞。

    “开门,开门!”外面大喝。

    小珠抖抖索索地去拔开了门闩,双扉大开,正是那个大声吆喝的官长,举一盏灯笼往她脸上一照,神色顿时不同:

    “就是她,就是她,一看就知道了。好好伺候着!”

    不由分说,把她推推拉拉地拥了出去,弄上轿子,锁了轿门,连同那些箱笼行李,一起抬出村子,往北而去。

    她惊疑不定地好半天,终于想明白,定是德兴阿干的好事!只怪护送的官兵不管用,从而转念也难怪,二十多人到了德兴阿大军所驻的防地,还能反抗吗?

    这时的胜保,还未出关,正走到临潼地方,住在东门外的关帝庙里,钦命要犯只是防守严密,除去行动不能自由,此外生活起居不受干涉,加以胜保出手素来阔绰,押解的官兵得了他的丰厚犒赏,格外优容,居然可以会客了。

    所会的客,自然是他的那一班文案。当他初被拿问时,群情惊惶,以为会象上年拿问肃顺那样,凡是胜保的党羽,皆在逮捕之列,所以都存着避一避风头,躲开了看一看再说的打算。及至多隆阿派人安抚各营,申明只抓胜保一个,大家比较心定了。有些则平日倚仗胜保的势力,为非作歹,自知迟早难逃逮问的命运,依旧不敢出面,比较谨饬安分的,看朝廷既无进一步的行动,而多隆阿待胜保也还客气,见得事态并不严重。

    株连之忧一消,侥幸之心又生,朝好的方面去想,胜保在去年的拥兵京畿,声言“清君侧”而为恭王的后盾,是能够打倒肃顺的关键所在。有此大功,就该象赐“丹书铁券”那样,赦他不死,而况他到底不曾丧师失地,与两江总督何桂清的情况不同。朝廷拿问议罪,多半只是临之以威,略施膺惩,至多革职,也还有戴罪图功的可能。此时正不妨好好替他出把力,至少也要见一面,说几句安慰的话,好为他将来复起时,留下欢然道故的余地。

    于是从胜保一离西安,沿路便有人来相会,患难之际,易见交情,胜保十分心感。同时这对他确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和鼓励,沮丧忧疑的心情,减消了一大半,他很沉着地与来客密议免祸的方法。连着谈了几晚,谈出一个结论:到京越晚越好!一则可以把事情冷下来,再则好争取时间,多方活动,预作布置。

    胜保是个说做就做的人,从商定了这个办法,便尽量在路上拖延。最简单的办法是装病,但他的身体其壮如牛,装病也只能装些感冒、腹痛之类的小病,同时也不能总是装病,这天清早从临潼的关帝庙起身,正无可奈何地要上轿时,他那随护眷口的老仆,一骑快马,气急败坏地赶到了。

    他是奔波了一日一夜,赶回来报告消息的。果然是德兴阿干的好事,八驼行李,四个美妾,都落在别人手中了。被抢的地方名叫东盐郭村,在蒲州城外,德兴阿的部下也还抢了别家,逼得那家的年轻妇女投了井。

    胜保自出生以来,何尝受过这样的欺侮?但此时如虎落平阳,发不出威,首先想到的是,告诉押解的军官:“出了这么档子无法无天的事,我不能走了。我得回西安看你们大帅,听他怎么说?”

    押解官如何容得他回西安?只答应在临潼暂时留下。胜保那时,就好比吴三桂听说陈圆圆为李自成部下所劫那样,想象着艳绝人寰的吕氏姨太太,偎倚在德兴阿怀里的情形,五中如焚,是说不出的那种又酸又痛,简直都不想活了的心情。

    “大帅!”有个文案劝他“此刻急也无用,气更不必,得要赶紧想办法,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怎么叫“迟则生变”?胜保楞了一下,才想到是指吕氏姨太太而言。事隔两天,必已遭德兴阿沾污,已经“迟”了,已经“变”了!他叹口气说:“我方寸已乱,有什么好办法,你说吧!”

    “自然是向礼帅申诉。”

    “对啊!”胜保的精神陡然一振,他拿德兴阿无可奈何,但可以赖上了多隆阿“他得给我句话,不然我专折参他,纵容部属,公然抢劫,到底是官兵还是土匪?”

    “正是这话。”

    “来,来!那就拜烦大笔。”

    胜保口授大意,托那文案执笔,写了封极其切实的信给多隆阿。等信写完,他也盘算好了办法,取了一百两银子,连信放在一起,叫人把负责押解的武官请了来。

    “劳你的驾,给跑一趟西安。”他把信和银子往前一推“把我的这封信,面呈你们大帅,信里说的什么,你总也该知道。”

    看在一百两银子份上,而且也算是公事,那武官很爽快地答应,立刻动身去投信。

    “再有句话,得请你要个切切实实的回信。”

    “胜大人的吩咐,我不敢不遵。信,我一定面呈多大人,不过,这个回信,可不一定讨得着。如果多大人说一声:‘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请想想,我还能说什么?”

    “那我可不是吓唬你。”胜保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切实回信,我在这儿不走。闹出事儿来,别说是你,只怕你们大帅的顶戴也保不住。我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去吧!”

    说完,胜保只管自己退入别室,把那武官僵在那里,不知何以为计?于是那文案便走到他身边,用惊惶的眼色作神秘的低语。

    “胜大人的意思,你还不明白?落到今天这一步,他还在乎什么?冷不防一索子上了吊,你想想,那是多大的漏子!”

    这两句话说得他毛骨悚然,钦命要犯,途中自尽,押解官的处分极重,前程所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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