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干点什么吧_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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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 (第3/6页)

你说说清爽啵,我上来,我上来啵?明婆把整张脸都凑过来了,眼屎凝结在她的眼角,象眼白上长出了几颗痣,明婆气恼,拼命摇晃着脑袋,发髻都凌乱了,眼屎纷纷掉下来,夹进了我的书里。

    我气得别过脸去,辛庄的婆子都不诚实,她们都一样,鬼鬼祟祟,说谎话,有事没事都要哇哇乱叫一气。

    8、出门时有些晚了,我开了窗看天,趁着酒红雾气还没有散,急着紧着出门。

    很意外,因为裁缝没有象往常那样坐在屋的正当中踩他的旧式缝纫机,裁缝站到门口来了,斜靠着雕花门框远远地看我。

    明婆子把东间那房租给你的吧。裁缝开口说。

    我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

    欺负你个小娘娘不懂,明婆子那房又不好住。裁缝说。

    我在裁缝门前绕了个大弯,准备走开。

    做旗袍穿。裁缝说,琵琶盘扣,葡萄盘扣,葫芦盘扣…

    我停了下来。好了好了,每次你都要说这句话,我只要蝴蝶盘扣,就象我身上的这件。我说。

    裁缝脸上露出痛苦极了的表情,好一会儿才说,我做过的比这件好多了。

    那你做只盘香纽出来看看。我说。

    啧啧。裁缝笑起来,象只老羊那样瘪着嘴,你个小娘娘也知道盘香纽。抖抖索索摸出把镊子和一堆破布条,绕来绕去,绕出了一只如意。

    我缓缓向裁缝走过去,一脸笑盈盈,拿起那只如意看。裁缝却一把抓牢我的旗袍,掀起个角看,每个人都看见旗袍底子里的折缝处,针线都缝出个喜字来了。我气恼地拨裁缝的手,再看他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老脸,心就软了。一个老头儿,与他计较什么。

    咦?怎么绣了喜字。我定定神,平心静气地说。

    裁缝气极了的样子。这是嫁衣,你也穿出来了!

    我大笑,现在还有什么嫁衣不嫁衣的,不都一样了?

    直到回了房,我要哭一场,我怎么会不知道是嫁衣呢,还装疯卖傻说,咦?怎么绣了喜字。

    9、明婆在梳头,把黑绒头绳结在发梢上也编进辫子里,我靠在围栏上偷偷看了会儿,很想学会怎么把头绳编进辫子里。

    明婆的嘴里咕咕嘀嘀,辫髻拆了重盘,盘了再拆,来回折腾了几十回,明婆倒一直定定心心,旁边看的人却要烦死了。我知道明婆在作弄我。

    明婆嘀咕。

    人说世上黄连苦,我比黄连苦万千。满以为四年同窗遇知音,谁知晓,痴情一片在梦里。雷声隆隆夜凄凄,睁眼难分天和地,风刀霜剑严相逼,苍天啊,你为何偏偏将弱女欺。

    明婆你很苦啵。我说。

    明婆恨恨地瞪我,没有说话,自说自话地把门洞开,径直走出去了。明婆走得飞快,好象脚都不要沾地的,飞起来了,拐个弯儿,影子也没有了。我吃了一惊,赶忙跟出门去,我一直想知道明婆每天去吃的什么茶,这吃茶有那么重要吗,一个婆子,也要梳梳头,换一件干净衣裳。

    我跟在明婆后面,我发现原来辛庄里有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到过,那些拐弯抹角的地方,要到天黑了,它们才出现。我知道明婆在作弄我。有很多次我的头撞到了硬墙上,我的脚陷在了泥沟里,然后我就明明白白地听见明婆嘶嘶的笑声,笑了一通,又往前面去了。我认为明婆如果不是一只老狐狸变的,就是一把没有修炼好的琵琶精,修行浅的精怪,才会长得那么老那么丑。

    我的脚很快就红肿起来了,我后悔我穿着高跟脚,高跟鞋是交际花穿的,她们从来也不需要移动,除了吃饭和睡觉,除了和男人们周旋,她们不需要再干点什么,她们在木地板和草丛上走几步,又躺倒在充满了男人的床上去了。我想起了小媚,直到现在,我仍然时时想起我最要好的女朋友小媚,小媚就是一朵交际花,最初还有羞耻,直到那些招来的蜂引来的蝶把她的羞耻都添光,到最后小媚坐在那儿动也懒得动了,脂肪堆集在小媚的身体里,变得象石头那么硬,小媚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梨。

    明婆很快就不见了,我只看见一个露天的戏台,面朝着河,陈旧布景被风和水刮得丝丝缕缕,只有上面画的水纹还象是真的,仔细再看,原来真是河里的水纹映到了布景上。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了。

    我站在戏台的后面,看见一个艳装的女戏子,穿的却不是以往草台班的服饰,看起来凤冠霞帔崭崭新的,里面都破烂了,积满了陈年旧垢。她穿了件士林蓝布的素花旗袍,扣绊布鞋,还围着条细绸白丝巾,长得直拖到地上,她总是不耐烦地把那根长纱巾往后面甩,那条纱巾却经常要飘到前面去,她又甩,甩了几次,终于恨恨地要除下那条纱巾,本也是胡乱围了上去的,急急地要除,脸都涨红了,扯了几次没能扯下来,倒差点要把自己勒死了。她闷气地坐下了,把裙子撩得极高,露着双白生生的大腿,坐了会儿,就自个儿掀起帘子往台前去了。

    戏子唱。

    我盼你早看东篱红日起,我盼你夜听西窗滴秋雨,朝朝等,夜夜盼,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难到东海边,今日终于盼到了你,你,你却另觅新欢将旧人弃,山盟已随东流去,天涯归宿无挂牵。

    我认为她唱的东西和我听过的明婆的版本一模一样,尽管她装出怨妇的样子,哭哭啼啼把脸皮蹙在一起,眉眼间却是笑嘻嘻的。我只以为那戏子是明婆,明婆也上台去唱了,再看,明婆却在下面坐得定定心心的,捧着个青花瓷盖茶碗,点了茶酿,喝口茶,磕几个瓜子吃,倒象个娴静的富家老太太了。

    10、我并不想留在那儿,我适应不了那里的气候,还有他们的说话,他们的舌头永远都是打卷的,而且我执意相信,那些男人会动手打女人,他们一定都是些无情无意的男人。我想回家了。但是小媚说,我们住在这里都有四年了,我们已经很适应了,怎么还要回去呢。江南的冬天冷得要命呢,你还回去?

    在这里做什么呢。我忧愁,我谁都不认识,回去找个文化机构呆呆倒也不错。

    我呸。小媚说,我歧视你。

    好吧,那我们就留在这儿吧。我说。我一直都是个没有用的女人,没有主见,忧心重重,于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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