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册、假官真做_2节母之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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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节母之子 (第11/14页)

是平日心太热、喜欢朋友,也不至于会有这场麻烦。平空受了冤屈,如今这钱乡约反倒暗指小人买出人来去恐吓何小二,这是冤上加冤,小人万难心服。青天大人公侯万代,若不替小人伸冤,这世界上哪里还有好人过的日子?”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同时“咚咚”地磕着响头,额上立刻凸起一个又红又青的大包。

    “你不必如此,我一定秉公办理。你体再哭,一哭我不好问话。”

    “是,是!”邢大户含泪答应,强忍悲声;只是喉头哽咽,不断抽噎,那声音越发令人感到悲酸。

    “姓钱的!”汤斌继续再问,声音威严而神态平静“本道不听你一面之词。就事论事,你的话也着实可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实话!”

    “小人句句是实。”钱乡约一口咬定,死不肯吐实。

    “是虚是实,我自能知道,有本人问本人,本人不在,问证人,证人也没有时,”汤斌指着胸说“我还有一颗心,不偏不倚,平心静气去体察,何愁真相不明?如今我问你,这何小H家中有什么人?”

    “有一个老子,一个哥哥!”

    “他家是何人当家?”

    汤斌这一问的意思,容易明白,是要传讯何家的当家人;于是张桂文抛过一个眼色去,钱乡约会意,当即答道:“是他家老头子当家。”

    那两人的一番勾结,都落在汤斌眼中,知而不言,另有计较;抬眼朝廊下一看,差役中有个年轻小伙子,浓眉大眼厚嘴唇,样子长得极其憨厚,便向张桂文问道:“那黑大个儿叫什么名字?”

    “叫张又飞。”

    汤斌笑了“看模样倒像是又一个张飞。”他便喊道:“张又飞!”

    “喳!”张又飞大踏步跨了进来,双膝一弯,顿时听得砖地上“咕咚”一响,就像半截铁塔矗立在那里。

    “张又飞!我派你到同州去一趟。”汤斌照案卷所开何小二家的地址说了一遍,先问他:“你可记得住?”

    “我记得住。”张又飞复诵了一遍,果然不错。

    看来,脸笨心不笨,汤斌大为高兴“这里到同州有多远?”他问。

    “不远。几十里路,一口气就走到了。”

    “那好,你此刻就去一趟,明日午堂候审。”

    汤斌料到何家是老大当家,所以这样吩咐;传他午堂候审,则一早动身,审完可赶回家去,免得携带盘缠于粮,这是极容易做到的“便民”

    遣派了张又飞,汤斌嘱咐将其余嫌犯还押候讯;同时再一次安慰邢大户,说是只要无辜,定可无罪。邢大户自然感激不尽,那张桂文却大起恐慌,将公事勾当完毕,约了几个同事,一起去看户房书办仲传武。

    这件传武就是马呈祥所指的“不法吏”六房书办无形中听他和张桂文两人的指使;是同州一带有名的“文武两判官”武的比文的更凶更恶,是这一伙城狐社鼠中的真正的头脑,连张桂文都得向他问计。

    “看样子,这姓汤的着实不好对付!倘或不给他一个下马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接着,张桂文把这天问案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大家都觉得诧异——汤斌的清廉刻苦,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但是,清廉刻苦而无用,可以不必理他,他不喜欢吃rou爱咬菜根,是他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瞒上不瞒下”照样捞钱。如今是这般精明,那就麻烦了。

    “安大,”张桂文催问“你怎么不说话?”

    不断在喝闷酒的仲传武,抬眼看了看周围,慢吞吞地说道:“遇见克星了!这一阵大家各自小心。”

    说出这等泄气的话来,在座的人无不失望,便有人问了一句:“小心到哪天为止?”

    “小心到姓汤的滚蛋为止。”

    “啊!”大家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振;知道他还有话,都聚精会神地在等待下文。

    “凡人必有一好,这一好,在我们看,就是‘把柄’。好钱最容易办,好色也是容易,好名亦有叫他舒服的办法。这姓汤的一样不好,难弄者在此。”仲传武喝了口酒说“不过细细想去,他也有一好,好做事,这也是个把柄!我倒考考你们,这个把柄要怎么才捏得住?”

    包括张桂文在内,大家面面相觑,瞠目以对。就在这静寂得令人难堪的当儿,有个带些稚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累死他!”

    回头一看是仲传武的小儿子小虎,才十四岁,却已语惊四座。

    “孺子可教!”仲传武大为得意“你们倒细想一想他的话看!”

    何用细想?一点破就通体皆透了,于是纷纷夸奖小的,恭维老的:说他们虎父虎子,将来一定会光大门楣。

    乱过一阵,归入正题,大家商量好了办法,决定拿“例”去困扰汤斌——满清入关已过十年,也曾颁过一部《大清律例集解》,但实际上用的还是“大明律”;而大明律是不够用的,大至杀人放火的重案,小至田地婚姻的纠葛,都用律外的例来处理,而例案多如牛毛,只有书办清楚。仲传武教大家把大小案子,尽量推给汤斌去裁决;任何案子,砖签要做得噜嗦糊涂,越复杂、越麻烦、越看不懂越好,要汤斌看见公事就头痛!

    “姓汤的有什么了不起?”仲传武酒后大言“教他输在我小儿子手里!”

    到得第二天恰好是“卯期”——每期照例点检书办差役,时间在清晨卯时,所以称为“点卯”

    应点就称为“应卯”这向来是虚应故事,而且往往不是长官亲点,但汤斌实事求是,这天卯正升堂,按簿查点;有不曾到的,堂谕初犯免议、再犯行杖、三犯开革。接下来便有一番告诫;大家是齐心好了要对付他的,所以任他言之谆谆,一个个听之藐藐。

    这套例行公事完毕,接下来便是问案。早堂问完,汤斌对张桂文说道:“逃人一案,我今天就要结。你去问一下,张又飞回来了没有,何家的老大可曾到案?”

    “不用问,已经到案。”

    “那好。传齐了等午堂来问,一堂就结了。”

    又说要结案!张桂文倒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与自己切身利害有关,便不能不打听一下。

    “请大人的示,这案如何结法?”

    “我通盘想过了。这一案可繁可简,我是照简单的结法,以免好人亦受讼累。”

    “再请示大人,何谓简单的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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