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外记_第五部分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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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部分1 (第1/7页)

    第五部分(1)

    捷报到达良乡,首先给江彬看。一看大伤脑筋,叛乱平息,元凶就擒,御驾亲征岂不是变成师出无名了。

    因此,江彬主张搁置这一件捷报,是不瞒上而瞒下,随扈的梁储、蒋冕不知其事,亦就不会谏劝回驾,而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却并不见得高兴,因为他本来是想生擒宸濠,显一显自己的本事,这一来就无用武之地了。

    当然,宸濠既败,江彬就要动朱宁的手了。先使一条调虎离山之计,劝皇帝命朱宁回京去管“皇店”

    这“皇店”不是玄武门外的宝和店,是在京城西北角的西直门与德胜门之间,原来是民居,地名叫做“积庆坊”、“群玉坊”皇帝起造豹房,附带拆平了这两坊之地,开设酒肆及各种商铺,名为“皇店”管理皇店是好差使,但不是紧要差使,派任朱宁未免屈了他;然而朱宁不敢争,因为他心知已经失宠,且将失势,能够回京去悄悄布置一条脱身之计,亦未始不是好事。

    在良乡住了两天,勾当诸事略定,正将启驾之际,皇帝忽然发现失落了一支玉簪,不由得大为着急。

    这支玉簪,在皇帝看来,比五军都督府的兵符还要紧,因为是“美人之贻”而且别有关系。

    这个美人姓刘,是山西的乐户,上年皇帝出塞,在太原选歌征色;其中有个歌伎,容貌出众,歌喉绝佳,皇帝大为欣赏。一夕召幸,欲仙欲死,问她的出身,才知道是晋王府的乐工杨腾的妻子,有夫之妇,从来不入后宫,唯独正德皇帝并无此一顾忌;从榆林回跸,经过太原时,将她召入行幄,带回京城。宫眷自皇贵妃、贵妃、妃嫔以下,还有七等,皇帝将她列为第四等,因为这一等的名称就叫“美人”在皇帝看是名副其实的封号。

    皇帝与这刘美人似乎有夙缘,言无不听,计无不从;不论什么人触怒了皇帝,已经降旨处决,只要刘美人一句话,便可刀下留人。因此,从江彬开始,都称她“刘娘娘”;这是最大的恭维,因为照宫里的规矩,不是后妃是不能称“娘娘”的。

    当皇帝计议亲征时,原以为此去必有一场恶战,不愿美人受惊,所以将她安置在水陆要冲的通州,约定看情形再来接她。于是刘美人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郑重交付皇帝,作为将来迎取的信物。

    “必是驰马弄丢了!”皇帝吩咐:“多派人去找!”十几万人马所经的官道上,去找一支小小的玉簪,无异大海捞针,连找三天找不到,皇帝只好算了,下令启驾。

    浩浩荡荡由良乡南下,日落时分到了保定府,自巡抚以下,都在北门城外跪接,跟着在巡抚衙门大堂,摆设酒宴慰劳“镇国公”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问巡抚,是明知故问,有意要开玩笑。

    这位巡抚跟皇帝的祖父宪宗有个同样的毛病:口吃。偏偏姓名不巧,姓伍名符;加以皇帝垂询,越发期期艾艾,只听他在说:“臣、臣叫伍、伍、伍…”始终不能把他那个单名的“符”字说出。

    于是皇帝举起双手,接在嘴上,作出吹唢呐的姿态,鼓起嘴唇:“呜、呜、呜——”

    见此光景,江彬首先大笑——皇帝恶作剧,说笑话,必得有人捧场。这样笑法,不但不是失仪,而且正投所好,于是皇帝也纵声大笑了。

    伍符却只有苦笑的份儿,不过一场困窘总算过去,起身率领文武官员,捧爵进酒,为皇帝上寿。

    “伍巡抚是好酒量。”有人说了一句。

    “那好!”皇帝很高兴地说:“我们来赌赌酒。”

    赌酒的法子很简单,皇帝抓一把杏仁在手里,让伍符猜数,猜不中便得喝酒。这是很不公平的赌法;一把杏仁十来粒,伍符猜中的机会只有十分之一,当然连连罚酒。

    猜到第五次,居然让伍符猜中,皇帝心里有数,这下该轮到自己喝酒了。可是他不愿喝罚酒,故意将手一松,八粒杏仁都落在地上,却拿脚踩住一粒。

    “伍符,捡起来。”

    “是、是…!”伍符答应着,跪了下去捡杏仁,一共捡到七粒。

    “不对!”皇帝说“一共九粒,还有。再找!”

    本无此两粒杏仁哪里去找?皇帝便罚他的酒,如杏仁之数。伍符本来就有些醉了,哪经得起再灌下七大杯酒?因而醉眼迷离,脚步歪斜,身子东倒西歪;有人上来扶他,结果连相扶的人一起倒在地上。皇帝又复大笑。

    由德州上了龙船,沿着运河南下,到得山东临清,皇帝忽想念刘美人,恨不得即时见面。于是,遣派一名太监,星夜急驰,到通州却迎接,限期五天复命。

    限期未误,但刘美人不曾来。“刘娘娘说要信物。”太监回奏“奴才不知道是什么信物?问刘娘娘,她不肯说,只说没有信物不能走!奴才怎么劝也劝不听。”

    “呃,是了!”皇帝想了一下说“只有我亲自去接。快找一只快船,大小不管,要快…”

    此地正好有一种名为“草上飞”的小船。皇帝即下令不须通知,上船就走,八个人轮番打桨一路急行,赶到通州,将刘美人接到小船上,然后回航。

    时逢深秋,北风大作;去时逆风,归时顺风,小舟顺流而下,其疾如箭,可恨的是运河中大船太多,挡住去路,变得要快也快不了。

    于是便有许多官船倒楣了——在运河中,平日最神气的是官船,逢关过卡,毫无困难,港埠停泊,总有很好的位置。遇到江面狭窄之处,民船要让官船先行。而这时却一反常例,皇帝穿的便衣,老百姓不认识他,皇帝的架子摆不出来;就摆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老百姓不能理解,万乘之尊的天子,怎的会不穿龙袍而坐一只小船?若有好事的,以为有人冒充皇帝,纠缠告发,岂非自取其辱?所以还是知趣少惹是非为妙。

    但官船不同了。既然是官,总知道皇帝喜欢微行;更知道皇帝正自称“总兵”领兵南征宸濠;甚至有些是见过皇帝的。只要从人一道破身分,官船上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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