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藻集_新时代的旧悲剧-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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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时代的旧悲剧-2 (第2/5页)

 “你知道他们不能给我。”

    “跟你嫂子要!”

    “她哪有钱?”

    “你怎知道她没钱?”

    廉仲不言语了。

    “我告诉你怎办,”龙云微微一笑“到家对你嫂子明说,就说你输了钱,输给了我。我干吗用钱呢,你对嫂子这么讲:龙云打算弄俩钱,把mamajiejie都偷偷的带了走。你这么一说,必定有钱。明白不?”

    “你真带她们走吗?”

    “那你不用管。”

    “好啦,我走吧?”廉仲立起来。

    “等等!”龙云把廉仲拦住。“那儿不是张大椅子?你睡上一会儿,明天九点我放你走。我不用跟着你,你知道我是怎个人。你乖乖的把款送来,好;你一去不回头,也好;我不愿打死人,连你哥哥的命我都不想要。不过,赶到气儿上呢,我也许放一两枪玩!”龙云拍了拍后边的裤袋。“大嫂,你知道我不能跟他们要钱?记得那年我为踢球挨那顿打?捆在树上!我想,他们想打我,现在大概还可以。”“不必跟他们要,”廉伯太太很同情的说“这么着吧,我给你凑几件首饰,你好歹的对付吧。”

    “大嫂!我输了一千五呢!”

    “二弟!”她咽了口气:“不是我说你,你的胆子可也太大了!一千五!”

    “他们逼的我!我平常就没有赌过多大的耍儿。父亲和哥哥逼的我!”

    “输给谁了呢?”

    “龙云!他…”廉仲的泪又转起来。只有嫂子疼他,怎肯瞪着眼骗她呢?

    可是,不清这笔账是不行的,龙云不好惹。叫父兄知道了也了不得。只有骗嫂子这条路,一条极不光明而必须走的路!

    “龙云,龙云,”他把辱耻、人情,全咽了下去“等钱用,我也等钱用,所以越赌越大。”

    “宋家都不是好人,就不应当跟他赌!”她说得不十分带气,可是露出不满意廉仲的意思。

    “他说,拿到这笔钱就把母亲和jiejie偷偷的带了走!”每一个字都烫着他的喉。

    “走不走吧,咱们哪儿弄这么多钱去呢?”大嫂缓和了些。“我虽然是过着这份日子,可是油盐酱醋都有定数,手里有也不过是三头五块的。”

    “找点值钱的东西呢!”廉仲象坐在针上,只求快快的完结这一场。

    “哪样我也不敢动呀!”大嫂楞了会儿。“我也豁出去了!别的不敢动,私货还不敢动吗?就是他跟我闹,他也不敢嚷嚷。再说呢,闹我也不怕!看他把我怎样了!他前两天交给我两包‘白面’,横是值不少钱,我可不知道能清你这笔账不能?”

    “哪儿呢?大嫂,快!”

    九

    已是初冬时节。廉伯带着两盆细瓣的白菊,去看“小凤”菊已开足,长长的细瓣托着细铁丝,还颤颤欲堕。他嘱咐开车的不要太慌,那些白长瓣动了他的怜爱,用脚夹住盆边,唯恐摇动得太厉害了。车走的很稳,花依然颤摇,他呆呆的看着那些玉丝,心中忽然有点难过。太阳已压山了。

    到了“小凤”门前,他就自搬起一盆花,叫车夫好好的搬着那一盆。门没关着,一直的进去;把花放在阶前,他告诉车夫九点钟来接。

    “怎这么早?”小凤已立在阶上“妈,快来看这两盆花,太好了!”

    廉伯立在花前,手插着腰儿端详端详小凤,又看看花:“帘卷西风,人比黄菊瘦!大概有这么一套吧!”他笑了。“还真亏你记得这么一套!”小凤看着花。

    “哎,今天怎么直挑我的毛病?”他笑着问。“一进门就嫌我来得早,这又亏得我…”

    “我是想你忙,来不了这么早,才问。”

    “啊,反正你有的说;进来吧。”

    桌上放着本展开的书,页上放着个很秀美的书签儿。他顺手拿起书来:“喝,你还研究侦探学?”

    小凤笑了;他仿佛初次看见她笑似的,似乎没看见她这么美过。“无聊,看着玩。你横是把这个都能背过来?”“我?就没念过!”还看着她的脸,好似追逐着那点已逝去的笑。

    “没念过?”

    “书是书,事是事:事是地位与威权。自要你镇得住就行。好,要是作事都得拉着图书馆,才是笑话!你看我,作什么也行,一本书不用念。”

    “念念可也不吃亏?”

    “谁管;先弄点饭吃吃。哟,忘了,我把车夫打发了。这么着吧,咱们出去吃?”

    “不用,我们有刚包好了的饺子,足够三个人吃的。我叫mama去给你打点酒,什么酒?”

    “嗯——一瓶佛手露。可又得叫mama跑一趟?”“出口儿就是。佛手露、青酱rou、醉蟹、白梨果子酒,好不好?”

    “小饮赏菊?好!”廉伯非常的高兴。

    吃过饭,廉伯微微有些酒意,话来得很方便。

    “凤,”他拉住她的手“我告诉你,我有代理公安局局长的希望,就在这两天!”

    “是吗,那可好。”

    “别对人说!”

    “我永远不出门,对谁去说?跟妈说,妈也不懂。”“龙云没来?”

    “多少日子了。”

    “谁也不知道,我预备好了!”廉伯向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这两天,”他回过头来,放低了声音:“城里要出点乱子,局长还不知道呢!我知道,可是不管。等事情闹起来,局长没了办法,我出头,我知底,一伸手事就完。可是我得看准了,他决定辞职,不到他辞职我不露面。我抓着老根;也得先看准了,是不是由我代理;不是我,我还是不下手!”“那么城里乱起来呢?”她皱了皱眉。

    “乱世造英雄,凤!”廉伯非常郑重了。“小孩刺破手指,mama就心疼半天,mama是妇人。大丈夫拿事当作一件事看,当作一局棋看;历史是伟人的历史!你放心,无论怎乱,也乱不到你这儿来。遇必要的时候,我派个暗探来。”他的严重劲儿又灭去了许多。“放心了吧?”

    她点点头,没说出什么来。

    “没危险,”廉伯点上支烟,烟和话一齐吐出来。“没人注意我;我还不够个角儿,”他冷笑了一下“内行人才能晓得我是他们这群东西的灵魂;没我,他们这个长那个员的连一天也作不了。所以,事情万一不好收拾呢,外间不会责备我;若是都顺顺当当照我所计划的走呢,局里的人没有敢向我摇头的。嗯?”他听了听,外面有辆汽车停住了。“我叫他九点来,钟慢了吧?”他指着桌上的小八音盒。

    “不慢,是刚八点。”

    院里有人叫:“陈老爷!”

    “谁?”廉伯问。

    “局长请!”

    “老朱吗?进来!”廉伯开开门,灯光射在白菊上。“局长说请快过去呢,几位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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