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步曲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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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3/7页)

  子峻脑袋一转“意思是,这棺里人有可能还活着?”

    “子峻,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记得当年那樵夫说的话吗?是他亲眼见嫂夫人入敛下葬的。”郭谏臣害怕子峻会再经历一次梦碎,忙提醒他“我看,多半是严家人迁坟了。”

    “会迁去哪里呢?”子峻努力压抑着心中燃起的希望“严家人都不在了,我要从何找起呢?”

    “严老相国还在的。”道士说:“我见过他几回,偶尔在庙里或墓舍受人接济,不过,居无定所就对了。”

    可悲可叹,抄家之儿女,真个亦无葬生之地吗?

    太阳西沉,凄艳在江面,只是无言的回答。

    子峻一行三人,在袁州附近的几个县镇不断一一的探访,但严家祖宅已被夷为平地,大祸犹在心头,走天涯的走天涯、躲藏的躲藏,要问一个八十六岁老人的下落,还真费了一些工夫。

    大约一个月后,他们才由一位牧牛小童那儿,得知严嵩正住在一间已失香火的破庙里。

    他们走了一段山路,又穿过几个乱葬岗,才找到那座在风雨中半倾的庙。

    无门无户亦无人,已是夏尾,山上的叶子闻秋,纷纷枯落。子峻想起北京严家的红门朱瓦,里面的金碧辉煌和眼前的破落,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比从前严家柴房都不如的地方,严嵩真能住得下去吗?

    他们往里走,绕过失去神像的案桌,后回的屋子倒意外地乾净,窗上有竹帘,桌椅俱全,一张矮床罩着纱帐,一个老人躺在上面,呼吸十分浓重。

    “那是严嵩吗?”郭谏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的确是,只是当年威仪赫赫的首辅,如今瘫痪成一团,发须枯白又斑布满脸,简直不成人形。虽然他是恶有恶报,但见一垂死之人景况如此凄惨,亦不禁令人欷吁。

    “严大人…”子峻俯下身轻唤,但老人并无反应,只传来微微的臭味。

    “他到底是活是死呀?”任良问。

    “还活着,但生不如死。”郭谏臣回答。

    又喊了几声,但老人皆未回应,三人见问不出什么,便到庙外去等待。

    太阳隐没,凉风乍起,山路上来了个人。三人马上站直,只见一名农妇手提食篮,缓缓的走近庙门。

    她见到三个陌生人出现,不禁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要跑,但子峻哪会放过她,前后一夹抄,马上挡住她的去路。

    “这位大嫂,你是给严相国送饭来的吧?”子峻问。

    “我…我不知道什么严相国,放我走吧!”农妇战战兢兢的说。

    “别骗我们了,在这方圆百里内,就庙里一个老人,你不送饭给他,又是给谁呢?”郭谏臣说。

    子峻更有耐心地说:“大嫂,你听着,我原是严家的孙女婿,知道严家遭了大祸,才来探探严相国,绝无恶意。”

    “孙女婿?”她仔细看他说:“我还以为严家的人都跑光了呢!他原本有几个孙子媳妇,却都不再出现,你真是他的孙女婿?”

    “我没骗你!以严家目前的情况,若不是真的,谁会来认亲呢?”子峻恳切的说:“你知道严家孙二小姐严鹃吗?她就是我的妻子。”

    农妇摇摇头“我其实对严家并不清楚。”

    “那你怎么会来接济严相国呢?想必是同情他啰?”郭谏臣猜测道。

    “不!不!”农妇猛否认“是…是有人拿钱雇我,要我早晚给严老先生煮饭、梳洗和翻身,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是谁雇用你?”子峻紧张的问。

    “一个道姑。”农妇回答。

    “道姑?小萍也做道姑呢!”任良大叫。

    “那位道姑住在哪里?”子峻急急地又问。

    “我真的不知道,也不见得每次都是同一个人,她们偶尔会来一次,除了送钱来之外,也会来探望一下老先生,但都待不久,说怕会有危险。”

    子峻直觉那些道姑中必有严家的女眷,也必知茉儿的下落。“大嫂,那些道姑中有我的亲人,我必须找到她们,你晓得她们什么时候会再来吗?”

    “总不一定。”农妇想想说:“你们等中秋吧!八月十五亲人团聚,也许会有人来看老先生吧!”

    八月十五,还有两旬,他们除了等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冰谏臣因公务的关系,先回省城。

    子峻主仆数着月缺到月圆,八月十五又上山。

    严嵩仍是那副活死人的模样,他们受不住屋内的气味,只得坐在庙前。过中午时,果然有人骑驴出现。

    驴上坐了一位妇人,全黑袍子、头束冠带,却仍不掩她的贵气。随着驴走的小厮身上则背着行囊,一步步地爬上来。

    子峻走向前,很快就认出那道姑,她就是茉儿的jiejie,也是以泼辣着名的严莺。

    严莺一见到他,可用“花容失色”四个字来形容。

    踏破铁鞋无觅处,子峻两三下就制住毛驴,对她说:“严大小姐,请下来吧!”

    “你…你这狼心狗肺的负心汉,给我们严家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你今天又来做什么?”严莺抬起下巴,就偏偏不动。

    “你们把茉儿葬在哪里?我到你们严家墓园去,却发现她的墓里竟是空的,这怎么回事?”子峻心急的质问道。

    “空的又与你何干?你关心吗?用三不义休妻,你还有脸现身?”严莺脾气又上来了“我最恨你们这些假道学的伪君子,我们严家得权时,就拚命巴结,无尽地搜刮利用;等到严家倒了,就全拍拍屁股走人。哼!我就不信你们会有好下场,那个袁应枢不就被流放了?你别以为有徐阶可以当靠山,徐阶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我父亲,总有一天报应会临到他头上的!”

    “你说完了没有?”子峻不客气地将她拉下驴子“茉儿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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