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_第二十一章营旁世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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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营旁世界 (第3/4页)

来替换这个领班,但是干部科出于警惕性而不准许这样做。

    “好吧,现在你告诉我:目前你们这项工程的大梁是多大长度?”

    穆拉夫廖夫深深叹口气:

    “我暂时难以准确地告诉您…”

    穆拉夫廖夫酒喝得越多,和工地主任说话就越放肆。这时候

    工地主任决定用书面办法整垮他。他豁出自己的时间,开始把对

    他的一切命令都用书面写出来(副本订在卷宗里)。这些命令自然

    是没有执行,一个可怕的案件正在积累起来。但是地方委员会主

    席也没有慌了手脚。他找到了半张揉皱了的练习本纸,花了半小

    时时间辛辛苦苦、歪歪扭扭地写出了这么几行字:

    “兹向您报告木工所有的机械全都不完好也就是都坏了

    完全不能用了。”

    工地主任已经属于另一级的生产领导。对于犯人们来说,他

    是永远的压迫者和永远的敌人。工地主任已经既不限作业班长们;交朋友也不和他们做交易。他经常打回他们的工作日报单,揭穿

    他们虚报成绩(根据他头脑灵活的程度),并且可以随时通过劳改

    营领导惩罚作业班长和任何一个犯人:

    劳改点点长…中尉同志:

    混凝土作业班长犯人佐祖利和领班犯人奥拉切夫斯

    基浇制的预制板超过规定厚度,以至造成混凝土浪费。为

    此,请您对上述二人给予最严厉处分(希为关禁闭,但

    需每日带出劳动)。

    同时向您报告,犯人作业班长阿列克谢耶夫今日为

    工作日报单中工作量记录问题找我谈话时,把领班图马

    尔金同志称为驴,以此对他进行了侮辱。我认为犯人阿

    列克谢耶夫这种破坏自由雇员领导威信的行为极为不良

    甚至具有危险性。特请采取最坚决的措施直至押解出营。

    工地主任布斯洛夫

    布斯洛夫在适当的时刻自己也常把这个图马尔金称做驴,但

    是犯人作业班长由于自己的身价不同所以罪该押解出营。

    像这样的条子,布斯洛夫每天都要给劳改营长官送几张。他认为最高的生产刺激手段是劳改营内的处分。布斯洛夫是那种对古拉格制度已经融会贯通、适应了其中的活动方式的生产长官之一。他在会议上就是这样说的:“我有和犯人工作的长期经验。他们威胁说要用砖头砸死我,我不害怕。”但是他遗憾地说,古拉格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经过战争和到过欧洲以后再到劳改营里来的人们都变得不那么恭敬了。“可是在一九三七年工作,你们知道吗,简直是很愉快的。比方说,一个自由雇员进来,犯人们必定要起立。”布斯洛夫对于如何欺骗犯人、如何把犯人派到危险的地方,是很内行的。他从来不怜惜他们的体力和他们的肚皮,更不用说他们的自尊心。这个长鼻子、长腿、穿着一双通过联合国救济总署捐赠给困苦的苏联公民的美国黄色牛皮鞋的人,一天到晚在施工中的大楼的各层窜来窜去。因为他知道,不这么办,那些叫作“犯人”的懒惰肮脏的生物就会在大楼的各个拐角和旮旯里坐着、躺着、取暖、找虱子甚至交媾,置短短的十小时工作日的最紧张的时刻于不顾。而作业班长们则聚集在定额办公室里,在工作日报单上填写虚报数字。

    所有的领班当中,他只在一定程度上信赖一个叫费多尔-瓦西里耶维奇-戈尔什科夫的人。这是一个有两撇叉开的白胡子的干瘦的老头。他精通建筑施工的业务,也熟悉自己的和与自己相关的工作。而他在自由民当中显得不寻常的主要特征是他真诚地关心着施工的结果:不是从钱包的角度,像布斯洛夫那样(上司会罚款还是会给奖?会骂还是会夸?),而是从内心里,好像他是在为自己建设这座大楼并且一心想建得好些。他在喝酒方面也很小心,决不把工程忘在脑后。但是他身上也有一个大缺点:和群岛配合不上,不习惯让犯人们永远战战兢兢。他也喜欢在工地上走动,靠自己的眼力到处察看。然而他不像布斯洛夫那样窜来窜去,不是乘其不备地去抓住做假的人,而是喜欢和木匠们在梁架上、和瓦匠nJ在砌好的墙上、和灰泥匠在灰斗边坐一坐,聊一聊。有时候访犯人们吃几块糖,这在我们这儿是希罕事。有一种活儿他到老也不肯丢下——拉玻璃。他口袋里随时都装着一把金刚石刀。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拉玻璃,他马上就开始嚷嚷拉得不对,说着就把玻璃匠推到一边,自己动手拉。布斯洛夫到索契去了一个月,由费多尔-瓦西里耶维奇代理。但他断然拒绝坐进他的办公室,仍然留在领班们的大屋子里。

    戈尔什科夫一冬都穿着一件俄国旧式的有腰身的短外套。领子都磨光了,而布面子却保持得挺完好。人家谈起他这件紧腰外套时说,戈尔什科夫已经穿了三十二年没换下来过,在这以前他的父亲每逢过节还穿了好多年呢。接着说下去,又知道了,他的父亲瓦西里-戈尔什科夫当年是个官家领班。从而就明白了费多尔-瓦西里耶维奇这么喜欢石头、木头、玻璃和油漆的原因——他从小就是在施工现场上长大的。虽然领班当时称为“官家的”而现在不这么称呼——但正是现在他们才真成了官家的人,而在当时他们是——艺匠。

    费多尔-、瓦西里耶维奇现在还夸奖旧秩序:

    “现在的工地主任算什么?他连一个戈比都不敢挪用。先前那会儿,包工头礼拜六来找工人:‘喂,小伙子们,进澡堂子以前谈买卖还是以后?’人们说:‘以后,以后,大叔!’‘好吧,给你们洗澡钱,洗完了到某某酒馆。’小伙子们出了澡堂子,结帮成伙地来了。而那人已经准备好了烧酒、下酒菜和茶炊,在酒馆里等着了…像这样,在礼拜一能不好好干吗?”

    今天什么事都有了名称,样样都给我们说得一清二楚:这叫做血汗制度,丧尽天良的剥削,利用人的低级本能;喝掉的酒和下酒菜的价值,低于下个礼拜从工人身上榨取的东西。

    可是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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