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月_第十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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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第9/20页)

人这样当面斥责过,这一次,她居然受了,而且是十分倾心地受了下来,她握着谭意哥的手道:“意哥,听了你的话,我真惭愧极了,也羡慕你极了,当年,我要是有你这份勇气就好了。”

    “勇气!淑贵人,莫非你进京时并不情愿?”

    淑贵人低下了头,压低了声音道:“是的,这话我只告诉给你一个人听,你也千万别说出去。我从小就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大我两岁,我们一直情投意合,两家的上人,也都有意思联姻,就是没有举行文定的仪式。那是我父亲的意思,说定了亲,反倒拘于形式,不便来往了,可是等到我十六岁那年,恰好是圣上选后,京师十六岁以上的未婚女儿,都要入京听选…”

    “贵人就是这么被选上了?”

    淑贵人点点头道:“是的,也不知是什么孽缘,那次入京听选的女孩于有十几个,个个都比我漂亮,一共才册选三个人,一位皇后,两位贵妃。偏偏就把我给选中了,我回家之后,听到了消息,差一点就想自杀。”

    谭意哥道:“那个时候自杀也太迟了,根本在一开始就不该入京听选的。”

    “这可由不得我,京中四品以上的大臣家中,那一家有及龄未嫁的女儿,虽是由自己选册进览,其实早有人调查清楚了,故意隐而不报,有欺君之罪的。”

    谭意哥道:“那就该在听见消息,初露风声时,立刻嫁娶,宫中要册选京女,消息传出,民间有女而不愿入宫的,抢在期前嫁人的事,也多得很。”

    淑贵人低头道:“是的,京中有些人家也是如此的,那一年遣嫁的特别多,可是官位较高的都不敢如此,被皇帝知道了,到底不太好,而且这是选后,与民间徵选宫女不同,有些人家还多方运动,想叫女儿入选的。初选时是由京中的画师前来图容,他们就重贿诱画得美丽一点。”

    谭意哥一笑道:“那时贵人倒是该贿赂画工,昼得丑一点。”

    淑贵人一叹道:“其实真要想办法,就是被选中了,也还可以改悔的,只不过我父亲没有那个魄力,我又在他们的力恳要求之下,没有勇气反抗而已,就这样把自己的终身拖了进来。”

    谭意哥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才好,因为这种事实在是很难置喙的,淑贵人一叹道:“问题还不全在我父亲身上,我那位表哥那年也刚点的翰林,他是二甲第六名进士,前程似锦,怕受了耽误,这也是一层原故…”

    谭意哥忽然道:“贵人,你自己呢?”

    淑贵人一怔,道:“我,那时只存了侥幸之心,而且我知道同时受册的女儿家中,貌美多才的很多,我绝无选中的可能。”

    谭意哥道:“这就是了,这种事不能有侥幸之心的,据我所知,在画册初选后,临到入宫前,还有一次复选。由宫中派出老太监来,到每一家当面相看,中意的就指点一下入宫的仪节,贵人如有下情,在那个时候,只要说一声,也就作罢了。”

    淑贵人低头叹道:“我知道,可是你叫我怎么说呢?”

    谭意哥道:“我知道,贵人那时或无攀龙之心,却有一股不输人之气,怕在那时提出,被人视作落选而丢脸,因此没肯开口。”

    淑贵人道:“是啊!这是我最难对人解释之处,我那位表哥就为此而怪我,使我欲辩无由,在我快要人宫之前,我们见了一面,他以此责问我…”

    谭意哥道:“那他也太小气了,到那个时候,大家应该互相祝福,使彼此长留记忆,保留一个美丽的回忆不是好得多吗,那有心情来追悔怪责呢。何况他自己因循怯懦也有责任的,开始时他若来迎娶,不就没事了吗?”

    淑贵人道:“是的,也就在那时候,我看出了他自私卑劣的一面,以前的好印象一扫而空,于是我反问他,说他只要敢娶我,我可以不顾一切,推拒宫中的册选而嫁他,因为我只是被选为嫔妃,还能够退婚的。但他却没有那个魄力跟胆子,弄得不欢而散…”

    谭意哥道:“这也好,至少贵人心中没有负担了。”

    淑贵人叹道:“是的!我进宫之后,倒是不再想他了,而且连他的样子都差不多忘记了,看来这份感情并不是十分深刻,所以也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只不过我的心情,却一直不开朗,落落寡欢,所以宫里的人都说我冷,就是如此形成的。”

    谭意哥道:“那是贵人自苦,既然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与生活,就该打起精神来,寻求自己的快乐。”

    淑贵人道:“是的,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就难以丢开,宫中的生活,不深入体验是难以意会的,那一份寂寞就能把人给困死,连找个谈谈心的人都没有。”

    “宫闱虽深,但是人也不少呀。”

    “唉,意哥,你不明白,宫中的人是不少,但是能够倾诉心事的,却少之又少,我对你说的这番话,若是换了个宫中的人,立刻就会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去,无风尚且三尺狼,更何况是我亲口所述呢!”

    谭意哥叹道:“这倒是,湘如姊也对我说过,所以她不羡慕她的姊姊,说娘娘虽贵为一国之后,却未必有她生活得逍遥自在。”

    淑贵人道:“皇后娘娘的生活,倒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快乐,那并不是她的地位尊贵,而是她的性情,似乎生来就适合这种生活。”

    谭意哥道:“人没有天生就适合那一种生活的,只是有些人能以绝大智慧与毅力去安排自己的生活,使自己过得很愉快,娘娘在这一点上,就表现了她的过人之处,那是任何人所不及的。”

    淑贵人默然片刻,才道:“也许你说得对,是我自己的修养太差,过了这么多年,始终还未能适应…”

    谭意哥道:“淑贵人,请恕我又要交浅言深,我觉得你如此做法,都只是心里面放不开的原故,那可是很危险的事,积怨于心,有如山洪之积,日久而势壮,终至一发而不得收拾,身在曹魏而心存汉阙,在汉而言则是孤忠之臣,在曹言则何尝不是贰志之叛,你由于平日即落落寡欢。已经树敌很多了,一旦不慎泄之于口,很容易获怨于人。”

    谭意哥一叹道:“贵人,我劝你一声,还是把心情放开朗些,不要自己钻牛角尖,人的苦乐完全是自己去取决的,明明是苦事,你能以享乐的心情去做它,自会乐趣横生,你看那外面…”

    外面有两个小宫女在扫花径上的落叶,有气无力,显得一点劲儿都没有,淑贵人骂道:

    “这两个小鬼,整天只知道玩,叫她们做这点事,就无精打采了。”

    谭意哥道:“这倒不能怪她们,因为她们并不懂得扫叶的情趣,视为苦事,换了你我去代她们,就会快乐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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