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传_第二十五章嶺南流放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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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嶺南流放 (第3/4页)

,不高明的作家必然會增加到四五條,或寫個沒完了。

    予飲酒終日,不過五合,天下之不能飲,無在予下者。然喜人飲酒,見客舉杯徐引,則予胸中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適之味乃過于客。閉居未嘗一日無客,客至未嘗不置酒。天下之好飲亦無在予上者。

    常以謂人之至樂,莫若身無病而心無憂,我則無是二者。然人之有是者接于予前,則予安得全其樂乎?故所至常蓄善樂,有求則與之。而尤善釀酒以飲客。或日:"子無病而多蓄樂,不飲而多釀酒,勞己以為人,何也?"予笑日:"病者得樂,吾為之體輕;飲者團于酒,吾為之酣適。蓋專以自為也。"

    東皋子待詔門下省,日給酒三升。其弟靜問日:"待詔樂乎?"日:"待詔何所樂?但美醞三升殊可戀耳。"今嶺南法不禁酒,子既得自釀,月用米一斛,得酒六鬥。而南雄、廣、惠、循、梅五太守間複以酒遷予。略計其所獲,殆過于東皋子矣。然東皋子自謂五鬥先生,則日給三鬥,救口不暇,安能及客乎?若予者乃日有二升五合,入野人道士腹中矣。東皋子與仲長子光游,好養性服食,預刻死日,自為墓誌。予蓋友其人于千載,或庶幾焉。

    蘇東坡寫過一篇"酒頌"。即便不解杯中趣的人,讀了他描寫陶然微醉的快樂,也會為之神往的。

    濁酵有妙理賦:

    酒勿嫌濁,人當取醇。失憂心于昨夢,信妙理之疑神…伊人之生,以酒為命。常因既醉之適,方識此心之正。稻米無知,豈解窮理?翰英有毒,安能發性?乃如神物之自然,蓋與天工而相並。得時行道,我則師齊相之飲醇;遠害全身,我則學徐公之中聖。湛若秋露,穆如春風。疑宿雲之解駁,漏朝日之域紅。初體粟之失去,旋眼花之掃空…兀爾坐忘,浩然天縱。如如不動而體無礙,了了常知而;心不用。座中客滿,惟憂百磕之空。身后名輕,但覺一杯之重。今夫明月之珠,不可以儒,夜光之壁,不可以鋪。芻豢飽我而不我覺,布帛懊我而不我娛。惟此君獨遊萬物之表,蓋天下不可一日而無。在醉常醒,孰是狂人之樂;得意忘味,始知至道之腴。

    蘇東坡不但是酒的鑒賞家和試驗者,他還自己造酒喝。他在定州短短一段時期,他曾試做橘子酒和松灑,松酒甜而微苦。在他寫的"松酒賦"裏,他曾提到松脂的蒸餾法,但是如何制酒卻未明言。在惠州他造了桂酒,而且生平第一次品嘗中國南方的特產"酒子"。酒子是在米酒還未曾充分發酵時取出來的,所以其中酒精成分甚少,實際上有些像稍帶酸味的啤酒。有一次,在一首詩前的小序中他說他一面濾酒,一面喝個不停,直到醉得不省人事。在給朋友的一封信裏,他說了"真一酒"的做法。這種酒是白麵粉、糯米、清例的泉水這神聖的三一體之精華,做成之后,酒色如玉。上等麵粉展釀粉,揉成面鞠餅,掛起來幹兩個月;然后煮上一斗米,在取出之后用水沖淨,晾乾;再拿三兩翻餅,軋成細粉,與米和勻,放入甕中,壓擠極緊,中間留一圓錐形小坑,在中間低處流出酒液時,把剛才留下的一部分卻粉灑在中間低處。等酒液已經夠多,把壓緊的米切開,放入新煮好的米,其比例為一鬥舊米加入三升新米,再加進兩碗開水,過了大約三天到五天,便釀成了六升的好酒。但是時間的長短,也要看天氣如何而定。在熱天,酵母要減少半兩。

    說公道話,蘇東坡在做酒方面,只是個外行中的內行,而不是個真正內行。做酒只是他的業餘嗜好而已。在他去世之后,過和邁兩個兒子常被人問到他父親做各種酒的方法,尤其是在蘇東坡詩和書信中常提到的桂酒。兩個兒子都大笑。二子過說:"先父只是喜歡試驗罷了,他只試過一兩次。桂酒嘗來猶如屠蘇酒。"蘇東坡大概是太性急,不能契而不舍研究個透徹。據說嘗過他在黃州做的蜜酒的人,都有幾次腹瀉。

    在哲宗紹聖三年(一0九五)四月十九日,他的堂妹去世。真是不幸,她的名字始終未能傳下來,蘇東坡只是稱她"堂妹",或"小二娘"。她丈夫寫給蘇東坡的信報告這個噩耗,竟走了三個月。蘇東坡對堂妹的鍾愛並未少減,這一點在幾年前他寫信給一個親戚,可以證明,因為那封信裏他說一次旅行時未能到常州去看她,始終引以為憾。在最后一年,她與丈夫顯然是遷到蘇東坡為官的定州去居住。她丈夫柳仲遠,是一個方正的貧儒,並未考中科舉,但甚喜收藏字畫。蘇東坡在京都時,他曾去拜望蘇東坡,蘇東坡曾以書畫相贈。蘇東坡在給程之才的信裏,提到堂妹的死訊,說自己"情懷割裂",在給堂妹的兒子的信裏,也說"此心如割"。用這類說法表示傷懷,在中文裏雖非什麼特殊,但所表示的仍是很深的傷懷。

    他為堂妹寫的祭文,顯然是得到噩耗之后寫的,這篇祭文頗有真誠感觸,顯示出一往情深之致。文中說,他祖父所有的孫子,只有四個尚在。那四個是東坡、子由、子安(他伯父之子,在家鄉為弟兄們照料祖瑩),另一個便是這位堂妹。說她"慈孝溫文,事姑如母,敬夫如賓"。隨后談到私人的感受。他盼她的兩個兒子能長大成人,能夠光耀門媚。祭文上說:"一秀不實,何辜于神,謂當百年,觀此勝振。雲何俯仰,一螫再呻。救藥靡及,庵為空雲。萬里海涯,百日計聞。柑棺何在,夢淚儒茵。長號北風,寓此一搏。"

    一年之后,她丈夫也去世,靈樞南運至靖江附近的老家安葬。

    蘇東坡到惠州不久,得到一個消息,頗使他心中焦慮。在過去四十二年中,自從他jiejie去世,他父親公開指責他內兄家之后,他和弟弟子由就一直沒和內兄程之才通信或交談,但只和程家其他弟兄有書信來往。章停聽到這件親家嫌隙,他就特派程之才專程南下擔任提刑,處理重大訴訟和上訴的案件。在哲宗紹聖二年(一0九五)正月,他到了廣州,是蘇東坡到了惠州的三四個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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