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雪漫短篇作品_调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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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频 (第12/12页)

舌里传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简直是开国际玩笑!这主持人是什么素质?这台长是怎么当的?

    星期天和许多一起回公公婆婆家吃饭,自然是谈到了这个问题,时代轻描淡写地说兰心家里太有钱,有钱的人心理上总是有障碍,也许是什么事压抑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失控,忘了把话筒键拉下来了。

    时代说这话时发现许多看着她在笑,笑容里有一些她不愿接触到的洞悉她心灵的东西,于是就把头扭开了。

    没过两天台长就请了时代和许多去吃饭。

    那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大家客客气气开怀大嚼,陈台长与许多斛筹交错,有几分醉意的时候,陈台长拍着许多的肩膀长吁短叹:“这年头搞广播,吃力不讨好,你说是不是?”

    许多说:“是的,是的,不过都过去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这个台还要靠你撑下去呢。”

    “可不是?”陈台长说:“想当年我带着人四处筹款,就差没给人家磕头,我在局里是立下军令状的啊,别人

    不想我好,也是没办法的事,许多,你是我们台里出去的,要在上面替我们台多多美言才是。”

    许多说:“那是,那是。”

    晚上回到家里,时代洗完脸对着正在刷牙的许多问道:“你说姓陈的究竟有没有问题?”许多愣了一下,吐出口中的白沫说:“小女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台里的风波最终平息了。陈台长一点事也没有,代为受过的是老周,他被调到了市无线电管理会,老周的声音虽然无数次的被无线电送上天空,但谁都知道他对无线电本身一窍不通。老周走的时候毫无怨言,只听说他对广告部主任老马说:“这下好了,可以多活几年。”

    老马逢人就说:“老周不是真心话,他对广播有感情。这个别人不知道,我知道。”

    时代再见到远程,是在全市十佳广播节目主持人的颁奖晚会上。

    晚会在一个只能容纳二百多的有小演播厅进行,市里的三家电视台都对此进行了现场直播。时代自然是主角之一。在回收的一万九千余张选票中,她获得了八千五百多票,名列第二。这是一件预料中的事,所以时代并没有多少兴奋。

    晚会是由远程他们单位赞助的。时代站在临时搭成的后台化妆,帷幕的缝隙里,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看到了远程,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西服,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时代的眼微微地潮了一下,远程穿西服其实也挺好看。化妆师说把头抬一下,我来替你把眼线描深一点,要不强光下不好看。时代想真是奇怪,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和远程就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时代用探险般的心情在后台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远程,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种关怀,一种留恋或是一种怨恨,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得到,远程安安静静地坐着,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观众,一个因单位出钱赞助从而有机会亲临现场的幸运者。他或许很长时间都不听广播。

    主持人介绍时代出场,时代要在钢琴的伴奏下朗诵一首诗。这实际上是一首很哀伤的诗。是失去爱后极度绝望的心情。和晚会的气氛不合拍。时代想起和远程的初恋,也是从一首小诗开始的。那时的时代在校报上发了一首小诗,给校报做电脑排版的远程一时兴起,在那首诗旁边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无聊。刚好被撞进来的时代看见,两人吵了一架,就此吵出了一段长达四年多的感情。

    嘈杂的歌舞声后,叮咚的钢琴声悠扬地响起。第一次在听众面前露面,时代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当幕已拉开,椎光停在她的身上,时代才惊觉做主角的惶恐,纵使万般不愿,也没有可以逃遁的地方:

    …

    他曾经是我的东,我的西,

    我的南,我的北

    我的工作天,我的休息日

    我的正午,我的夜半,

    我的话语,我的歌吟

    我曾经以为,爱可以不朽

    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颗都摘掉

    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阳,

    倾泻大海,扫除森林,

    因为什么也不会,

    再有意味

    …

    时代诵完,钢琴声还在继续。她深深地俯首,然后就掠到了远程在拍手。远程表情柔和,仿佛在为一个不相关的人应景似的喝采。他曾经和时代的生命息息相关。但现在时代有了新的东西南北,时代在掌声中走到和另一个男人相牵的生命里一个辉煌的顶端。她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悲哀。远程远远地坐着,表情柔和。时代想,远程是一个好男孩,外表糊涂内心清澈,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只是他们无缘。爱情就是这样,什么都已发生过,却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

    春天再度来临的时候,时代迎来了她的26岁生日。26岁的时代不知为何就总要和许多吵架,为生活中琐琐碎碎的小事。但许多总是轻描淡写的就把这些风波处理了,时代从他的眼光里审视到自己,一个市井的小女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时代在生日的那晚不折不挠地问许多:“你究竟为什么娶我?”

    许多狡猾地说:“怎么现在才问,我早忘了。去,泡杯茶给我,要小朱才送来的龙井。”

    时代泡好茶。坐在沙发的一角,想着她和许多之间的一切,越想越象一个圈套。许多象个优秀的猎人,沉稳地布下一个陷井,猎到了她,这样的爱情对许多来说是可以随心所欲的,难怪时代总是无法左右他的思想,成为爱情的配角。可自己却一直那么心甘情愿。

    想到这儿,时代开始哭泣。

    许多说:“做什么呢,26岁了还象个小娃娃。”许多说完眼光还在电视上,潘长江在演小品,许多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这时,时代的节目已改成了录播,美其名曰保证质量,实际是保证时代不上晚班,这一日,时代一个人蜷在床上看电视,许多很晚才回来,洗完澡就往她的身上倒,一股的洒气。时代不让他碰,他就来硬的。斗不过他,时代就索性一动不动地躺着。许多摸索了半天,从她身上翻下来说:“没意思。”时代没听清,许多又咕噜了一句:“乏味。”这一回时代听清楚了,她急促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奔了出去。

    春寒料峭。时代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急促地行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电台的门口。进了直播室,正是她的节目要开始的时候,替她放录音的小吴说:“怎么,今天要直播?”时代点点头。小吴高兴地出去了,说是可以看一场电影去。时代在调音台前坐下来,片头音乐已响起,当繁华落尽,爱情褪色,面对她的听众,时代的心里空得象秋天的旷野,张了张嘴,半天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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