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_十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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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第4/5页)

是破釜沉舟罢了。他爱我但是怎么爱法呢!Thezestisgone!1这个人想要一鸣惊人非常自负哩!”她想望着一个乘着一匹出租的马的红脸膛的店员。“不对他来说我早已没有风韵了。如果我离开他他会打心眼里高兴呢!”——

    1英语:热情已经消失了。

    这并不是凭空揣测而是她借着现在突然把人生的意义和人与人的关系显示给她的那种看穿一切的眼光清清楚楚地看出来的。

    “我的爱情越来越热烈越来越自私而他的却越来越减退这就是使我们分离的原因。”她继续想下去。“而这是无法补救的。在我一切都以他为中心我要求他越来越完完全全地献身于我。但是他却越来越想疏远我。我们没有结合以前倒真是很接近的但是现在我们却不可挽回地疏远起来;这是无法改变的。他说我嫉妒得太没有道理。我自己也说我嫉妒得太没有道理;不过事实并非如此。我不是嫉妒而是不满足。但是…”由于一个突然涌上心头的思想她激动得张开嘴在马车里挪动了一下身子。“不论是什么只要不单单是个热爱他的爱抚的情妇就好了;但是我不能够而且也不愿意是另外的什么人。而这种愿望却引起了他的厌恶又引起了我的愤怒事情不能不如此。难道我不知道他不会欺骗我他对索罗金小姐并没有什么情意他也不爱基蒂而且他也不会对我不忠实吗?这一切我全知道但是这并不能使我释然于心。如果他不爱我却由于责任感而对我曲意温存但却没有我所渴望的情感这比怨恨还要坏千百倍呢!这简直是地狱!事实就是如此。他早就不爱我了。爱情一旦结束仇恨就开始了。我一点不认识这些街道。这里像一座座的山全是房子房子…房子里全是人人…多少人啊数不清而且他们彼此都是仇视的。哦让我想想为了幸福我希望些什么呢?哦假定我离了婚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把谢廖沙给了我我和弗龙斯基结了婚!”回忆起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好像他就在她面前一样她立刻异常生动地摹想着他和他的温和的、毫无生气的、迟钝的眼睛他的白净的手上的青筋他的声调他扳手指的声音也回想起一度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那种也称为爱情的感情她厌恶得战栗起来。“哦假定我离了婚成了弗龙斯基的妻子。结果又怎么样呢?难道基蒂就不再像今天那样看我了吗?不。难道谢廖沙就不再追问和奇怪我怎么会有两个丈夫了吗?在我和弗龙斯基之间又会出现什么新的感情呢?不要说幸福就是摆脱痛苦难道有可能吗?不!不!”她现在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自己。“这是不可能的!生活使我们破裂了我使他不幸他也使我不幸他和我都不能有所改变。一切办法都尝试过了但是螺丝钉拧坏了。啊一个抱着婴儿的乞妇。她以为人家会可怜她。我们投身到世界上来不就是要互相仇恨因此折磨自己和别人吗?那里来了一群学生他们在笑。谢廖沙?”她想起来了。“我也以为我很爱他而且因为自己对他的爱而感动。但是没有他我还是活着抛掉了他来换别人的爱而且只要另外那个人的爱情能满足我的时候我并不后悔生这种变化。”她厌恶地回想起她所谓的那种爱情。她现在用来观察自己的和所有别人的生活的那种清晰眼光使她感到高兴。“对于我、彼得、车夫费多尔、那个商人和住在那些广告号召人们去的伏尔加河畔的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随时随地都是一样的”她想着那时她已驶近了下城车站的矮小的房屋脚夫们从那里跑出来迎接她。

    “去打一张到奥比拉罗夫卡的车票吗?”彼得问。

    她完全忘了她要到哪里去和为什么要去费了好大的劲她才明白了这个问题。

    “是的”她说把钱包交给他;把她的红色小手提包拿在手里她下了马车。

    当她穿过人群往头等候车室走去的时候她逐渐回想起她的处境的全部详情和她的犹疑不决的计划。于是希望和绝望又轮流在她的旧创伤上刺痛了她那痛苦万状的、可怕地跳动着的心灵的伤处。坐在星形沙上等候火车的时候她厌恶地凝视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对她说来他们全都是讨厌的)。一会儿想着怎样到达车站给他写一封信信上写些什么一会儿又想他不了解她的痛苦现在正在向他母亲诉说他的处境以及她怎么走进屋去她对他说些什么。随后她又想生活仍然会多么幸福她多么痛苦地爱他恨他而且她的心跳动得多么厉害。

    三十一

    铃响了几个青年匆匆走过去他们既丑陋又无礼但却非常注意他们给人的印象;彼得穿着号衣和长统靴面孔呆板一副蠢相也穿过候车室来送她上火车。两个大声喧哗着的男人沉默下来当她在月台上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其中的一个人对另外那个人低声议论了她几句自然是些下流的话。她登上火车的高踏板独自坐在一节空车厢的套着原先是洁白、现在却很肮脏的椅套的弹簧椅上。她的手提包放在身边被座位的弹簧颠得一上一下。彼得带着一脸傻笑举起他那镶着金边的帽子在车窗跟前向她告别;一个冒失的乘务员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并且闩上锁。一个裙子里撑着裙箍的畸形女人(安娜在想像中给那女人剥掉了衣服看见她的残疾的形体不禁毛骨悚然起来)和一个堆着假笑的女孩子跑下去。

    “卡捷琳娜·安德列耶夫娜什么都有了matante!1”那小女孩喊着说——

    1法语:姑姑。

    “还是个小孩子就已经变得怪模怪样会装腔作势了”安娜想。为了不看见任何人她连忙立起身来在空车厢对面的窗口坐下。一个肮脏的、丑陋的农民戴着帽子帽子下面露出一缕缕乱蓬蓬的头走过窗口弯腰俯在车轮上。

    “这个丑陋的农民似乎很眼熟”她想。回忆起她的梦境她吓得浑身抖走到对面的门口去。乘务员打开门放进一对夫妇来。

    “夫人想出去吗?”

    安娜一声不答。乘务员和进来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她那面纱下的脸上的惊惶神色。她走回她的角落里坐下来。那对夫妇在她对面坐下来留心地和偷偷地打量着她的服装。安娜觉得他们两夫妇都是令人憎恶的。那位丈夫请求她允许他吸支烟他分明不是想吸烟而是想和她攀谈。得到她的许可以后他就用法语对她妻子谈起来谈一些他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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