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1·乱世孤主_第二十八章人质启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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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人质启程 (第2/5页)

  “竹千代,”广忠道“好了,让母亲抱抱你。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竹千代离开父亲的怀抱,不情愿地坐在褥垫上。

    广忠又苦笑了“不认母亲。看来让他临别时来辞你,是我的失误。”

    “没关系。”夫人又跪在丈夫面前。无论竹千代对她如何不敬,广忠亲切的话语已让她心动。

    “他没见过我,不认也不为过。真喜姬衷心祝愿他此去骏河一帆风顺。”

    “没见过便不为过吗?”广忠以为她在讽刺“如果不让他来见你就出城,是对你的不敬。我带他来,你也瞧瞧他。”说完,他紧闭双唇,望向窗外。松树依然那么苍翠。白云悠然往来。酷暑的中午仍无一丝风。连白色的狗尾草,也还是往年的模样。只有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生者必亡,合者必分。

    广忠还记得,他也曾经被父亲抱到这里,来见于大的生母华阳院。如今,他又带着于大所生、也是自己最爱的孩子来到了别的女人面前。父亲不在,于大不在,阿春也不在。明天,竹千代也将要离他而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令他毫无感觉的田原夫人和他自己。这一切真如梦幻一般。孤独和人生无常之感席卷了广忠。

    “竹千代要去骏河吗?”他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

    “到骏府去做客。骏府里有味美的果品。”

    “啊…竹千代。”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了。请母亲大人保重。”

    “是…是。我记住了,记住了…”

    “父亲大人,我们回去吧。”

    广忠一直紧紧地盯着竹千代,突然,他嘴唇颤抖着,饮泣起来。

    “你去叫雅乐助来,我还有话对夫人说。”他对紧张地候在一旁的阿枫说道。“从西郡坐船到大津,在那里换走陆路。途中也许需要田原家的关照。此事令兄告诉过你吗?”

    竹千代诧异地仰头,望着扭过头去、强忍泪水的广忠。

    雅乐助带着竹千代回去了。竹千代规规矩矩向父亲行礼,极不愿意地被抱走了。他依然没向田原夫人行母子之礼。

    此前对这位母亲一无所知的竹千代,突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无论谁的命令,这个孩子也决不执行。这又令广忠悲伤。性格坚强者固然有大作为,但他又担心强者易折。而且今川义元是妄自尊大之人,因小小失礼就可以和人翻脸。这个桀骜不驯的孩子肯定会惹恼义元。但为了保全松平家,广忠别无选择,只能将竹千代送去做人质。

    广忠最近身子极弱。今天特意带竹千代同来,也是他软弱的表现;和当初不让田原夫人到本城时相比,广忠如今软弱多了。

    “夫人,”只剩下他们二人后,广忠凝视着院中的榛树“宣光对你说了些什么?他不会说让你将竹千代送到田原城下吧。”

    田原夫人紧紧依偎在广忠身上,她全身发热。每月只相见一两次。看到广忠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就足以让夫人热血沸腾。她仔细体味广忠话里的含义。“妾身决不离开您半步。他说决不要离开…”

    “他是那样说的吗?”

    “是。当然了。真喜姬对大人的…”

    “是吗?那么,竹千代此行就安全了。实在感激不尽。”

    因为今川义元曾经令人进攻户田金七郎,所以冈崎城到骏府途中必埋伏了很多金七郎的残部。而能够压制那些残部的,只能是同族的户田父子。

    广忠放心地点点头,田原夫人突然伏在丈失膝上失声痛哭起来。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哭。她一边哭,一边扭动,身体逐渐发烫。“大人!请您不要悲伤。真喜…真喜…看到您的眼泪,比死都难过。”

    广忠沉默了。

    钟声响了起来。那悲戚清澈的声音听来就是读经的声音,好像在为明天离开这座城的竹千代诵经超度。“真不吉利!”广忠正这样想着,那清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松树和榛树之间索绕。他回过神来,发现夫人紧紧地抱住他的膝盖,在低声哭泣。

    夕阳中,哭泣声赶走了广忠的伤怀。夫人满脸泪痕,依在他膝上,身体发烫,黑发中渗出汗滴。此情此景令广忠感慨不已。

    “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广忠并没推开她,单是静静地看着她。

    广忠想流泪。在于大和阿春身上都未曾体会到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这也许象征着他的体力在衰弱。

    先是被迫和于大解除婚约,现在又面临和竹千代的生离死别。对沉浸在人生无常之感中的广忠而言,女人无休无止的欲望就像是在挑战他,挑战正在嘲笑哀伤和理性的他。

    “田原,起来!”话语中蕴藏着强烈的怒气,广忠狠狠地将夫人推开。

    “啊!”等待广忠爱抚的夫人不可思议地仰望着丈夫。

    “太热了,快扇一扇。”

    田原夫人含怨拾起地上的扇子,但她没有反抗,默默地扇起风来。

    若是以前,广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继续留在这间屋子。但今天他虽然生气,却立刻缓和了语气。

    “夫人。”

    “嗯。”“或许这一别,再也见不到竹千代了。”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您是海道闻名的神射手。”

    广忠沉默了一会儿。“生命如此孤独。”他怅然道“我们愉快地生活吧。好吗?”

    田原夫人咬着嘴唇哭泣起来。将竹千代作为人质送走是松平家的不幸,但这不幸似乎给她带来了幸福。女人的幸福,也许就是这样滑稽。

    田原夫人一边哭泣,一边继续给广忠打扇。只要广忠高兴,她能够默默地为他扇凉,希望成为一个令他流连的女人。

    “好了。”广忠道“你能为我写封信给令兄,以确保无事吗?”

    “是,怎么写?”

    “将竹千代交代给他。我最不放心的,是潮见坂至曳马野一段路程。麻烦他照顾,可以吗?”

    “是。”

    田原夫入收起扇子,坐到书桌前。此时,大门处传来独眼八弥的声音。

    “主公!有人前来迎接。少主要出发了。”

    冈崎的家臣站在大门两侧,户田宣光从他们中间走过,耳边不时传来家臣们郑重的叮嘱声。“拜托了。”

    “请放心。我会尽力。”宣光漫不经心应着,走向大门外的马匹。

    鸟居忠吉和酒井雅乐助特意走到大门外,再次叮嘱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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