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一个死人_第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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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3/3页)

口烟。“我想所有的人都有点害怕,你说呢?男人不会想到我们会害怕。我必须做的就是瞅着休——”她那对小酒窝显得更深了,看起来真很有趣——“我看得出他也被我们两人吓坏了,这样,在那种时候我就不会显出害怕的样子了。我反而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海伦捉摸着,若能跟什么人谈这类事不知会是怎样的滋味。

    “他们对这件事感到很高兴么?”

    “噢,那当然。他们实在是蠢得可以。你知道,这是第一个孙子女。他们甚至没问过我们是否想回来。‘你们要回来,’就那么回事。”

    她将她手中的烟蒂凑到一个水龙头底下,放出一股很急的细水流将烟蒂熄灭。

    “真好了吗?我们该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吧?”

    她们两人一直在做些琐细小事。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地做着种种小事,整个一生都是如此。随后,突然地她们中出了一件大事——那些小事到哪儿去了!它们发生了什么变化?它们怎么样了?

    她把手伸向门上,将小门拴拉开,那是先前她们进来时帕特里斯扣上的。帕特里斯稍稍落在她后面一点,她正在将什么东西重新放进打开盖的化妆盒里,准备关上后带走。透过面前那道作墙隔的克罗米薄膜,她能隐约看见她的身影。琐细小事。构成整个人生的琐细小事。琐细小事却能止住——

    她的感觉耍弄了她。她的感觉根本来不及对发生的这个事作出相应的调整了。它们让她产生了错觉。起先,她有个一闪即逝的感觉,觉得她在开这扇门时把门上的什么东西弄岔了,使它完全离开了原位。她只动了一下那个小门拴,却好像她把整个门把手拉出来了。好像门完全从它的框架上、铰链上脱落下来了。然而根本没这回事,它根本没掉落下来,它根本没从嵌在墙里的整个框架上脱落。因此她的第二个稍纵即逝的感觉同样是错觉,同样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她觉得整个这部分墙、门和一切全都摇摇欲坠,骇人地要倒到她身上来了。然而结果也并没发生。相反,整个这一小间房间全翻转过来,围着一个中心疯狂地旋转起来,这一来,原先一直是在她面前的这堵墙这时却翻转过来成了她头上的天花板;原先她一直站在其上的地板,现在却翻转过来,成了坚在她面前的一堵墙。那扇门变得毫无指望地怎么也摸不到了,它成了头上的一个关死了的陷阱,根本没法到达。

    灯熄了。所有的灯全都熄了,一种栩栩如生的大爆炸似的感觉不停地飞也似地在她头脑中闪现,黑暗中这些感觉闪现出白炽光芒,相比之下,她花了较长的时间才意识到她正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什么也没法看见。只觉得自己处于一阵感觉得到的恐怖的后怕之中。

    她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好像铁轨不再是坚硬的钢铁条,却软化成了飘动的绸带,而这列火车却依然想顺着它们的弯曲线条行进。车厢似乎在上升又落下,就好像一种舞台布景上的火车轨道在一起一伏不断缩短,越缩越快,越缩越快。远处产生了一种尖利的吱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这声音令她想起在她还是小女孩时,家里有的一种咖啡磨。不过那种磨子声不像眼前的这种声音,不会把你拖进它的磨盘里去,不会把一切吱嘎吱嘎全嚼啐。

    “休!”散了架的地板本身似乎在她身后尖叫了一声。就叫了这么一回。

    随后,地板又一片阒寂。

    还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感觉。她觉得各条焊缝在裂开,沉重的金属块都变弯曲了,在她头顶上摇摇欲坠,到后来她身处其中的裂缝不再是四方的,而成了帐篷形的。黑暗中突然显出一种阴森的苍白色,有一种火热的皱缩起来的气息。蒸汽在逃逸出来。接着又变得稀薄了,四下又是一片漆黑。什么地方有一点橙黄色的光在闪烁,是在很远处。接着光亮又一点点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弱,最后也消失了。

    这会儿四下一片静寂,毫无动静。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沉入朦朦之中,似乎已被人遗忘。这是怎么回事?她睡着了吗?还是死去了?她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也不是在现世。她还记得现世的人生;只不过几分钟之前她还在活生生的人世间。有那么许多的光亮、人、活动和声音。

    这一定是别的什么事。是某种过渡阶段,某种直到现在还没人告诉过她的别的情况。既不是生,也不是死,而是一种介乎两者之间的状况。

    不管它是什么,它包含着痛苦,它包含的都是痛苦,只有痛苦。一种开始很小的痛苦,但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想移动一下身子,但做不到。她脚边围着一个细小的东西,湿漉漉的,冷冰冰的,正在把她一点一点拖下去。它笔直地顺着她的身子落下来,就好像一条水管从接口处脱落开来。

    痛苦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果能放声尖叫,或许能减轻这种痛苦。但看来她没法叫出来。

    她把手放到了嘴边。她在第三根手指上碰到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环,就是那个套在她手指上的戒指。她张嘴咬住了它。这一来起了点作用,痛苦稍稍减轻了一点。于是痛苦变得越大,她就越是使狠劲地咬戒指。

    她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小声呻吟,她闭上眼睛。痛苦消失了。不过它同时也把一切一起带来了:思想、知识、意识。

    她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过了几分钟?几小时?她不知道。她只想睡觉,多睡一会儿。思想、知识、意识都回来了。不过痛苦没回来;看来它永远离开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困乏。她听到自己轻声呜咽起来,就像一只小猫。要不这不是她在哭?

    她只想睡觉,多睡一会儿。不过它们正发出那么大的声响,它们不会让她睡。是许多层很松的镀锡铁皮所发出的铿锵铿锵,咣当咣当的声响,在撬开所有一切。她把头向一边倒过去一点,以抵挡这种声响。

    从她头顶上方的某个地方,射进了一道狭窄的光束。它就像一根很长的细手指,一根辐条,指着她,向她捅过来,想在这片黑暗中发现她。

    实际上它并没有照到她,但它不停地在这片乱七八糟的地方,在这四周寻找她。

    她只想睡觉。她轻轻地像猫似地叫了一声,以示反抗——要不这不是她在叫?——突然传来一阵担惊受怕的响动,咣当咣当的敲击声越来越快,撬动声也变得更为急躁。

    接着,这一切突然全停住了,完全中止了,正对着她的头的上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很奇怪,这声音听起来那么空洞,那么模糊,就好像一个人通过一根管子在说话。

    “别紧张。我们向你过来了。亲爱的,再坚持一分钟。你能坚持吗?你受伤了吗?你情况很糟吗?就你一个人在那儿吗?”

    “不,”她虚弱地答道。“我——我刚在这儿生了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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