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姐妹_第六章画上的女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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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画上的女人 (第5/5页)

过身来,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浴衣的女子正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的样子。

    你要下楼吗?该走那边。这女子幽幽地对我说。

    我后退了一步,背靠着墙问道,你是谁?

    这女子刚要说话,却突然咳起嗽来,我刚才在赵总办公室里听见的咳嗽声。她用手捂着嘴,像在一边咳嗽一边啃自己的手指一样。

    我本该立即从她身边跑掉的,可是我却双腿发软,像定在墙边一样迈不开步子。她咳嗽完,抬起忧郁的脸对我说,我是在这里值班的,我知道你要下楼,我带你走吧。

    这女子转身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跟在她后面,突然发觉一件奇怪的事——走廊里并没有风,而她的浴衣却飘飘荡荡的,仿佛浴衣里面并没有一个实在的身体似的。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青青!

    我想她应该是青青,这个给画家做过模特的女子。赵总在一年前遇见过她,赵总说她失踪了,也许并不是事实。就在刚才,我坐在办公室时,她却正在卫生间的浴缸里洗澡。我看见了掉在地上的毛巾和半缸水…

    她回转身来,像是拦住我去路似的站在我面前,冷冷地问道,你叫谁?

    我有些尴尬地说,哦,你不是青青吗?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像得救似的取下背包,低下头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喂——我对着手机叫道。同时我发现那女子在我低头取手机的瞬间已不知去向。

    走廊里空空荡荡。我对着手机再次叫道,喂——

    是赵总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非常含混,他说他喝醉了,没有赶回公司来见我,非常对不起。他还问我现在在哪里?已经回家了吧?

    我生气地说等了他很久,现在还正在公司的走廊上没找着出口,一个值班的年轻女子给我带路,又突然不见了。

    正在这时,走廊上的灯又突然灭了。我在陷入黑暗的瞬间发出一声尖叫。

    赵总在电话上连声问我怎么了,我说你这鬼地方怎么又停电了,走廊上一片漆黑。

    赵总在电话上说,别急别急,你快叫小王吧,他是公司的保安,就住在靠近电梯口的小屋里。

    我说值班的不是一个年轻女子吗?赵总说别开玩笑,公司没有年轻女子值班。

    于是,我在黑暗中高声叫道,小王——

    很快,有手电光向我照过来。

    我对着手电光说道,你们这里怎么搞的,电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的?

    你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说我就是赵总的客人,没等到他现在正要下楼。

    哦,对不起,是电路的保险丝坏了,我正在修理。

    手电光带领我穿过长长的走廊,转了一个弯后来到了电梯口。这里灯光明亮,我看见保安小王是个高大的小伙子。

    我本想对他讲刚才在走廊上发生的事情,但想了想又忍住了。那个飘忽的穿白色浴衣的女子,我已经断定只有我才能看见她。

    在徐徐下行的电梯里,铝合金壁板像镜子一样照出我的身影。刚才来公司时我化了一点淡妆,眼睛黑黑的,嘴唇涂了少许口红,我觉得这面容非常陌生。这张面孔是我的前世还是今生,我不知道。

    我想这时如果有人走进电梯来,他一定会为这深夜的电梯里站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而感到害怕。

    我会让人害怕吗?我不敢确定。

    回到小妮的家,我用小妮给我的钥匙轻轻打开房门。小妮和何姨都睡了。我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躺在我的临时床铺上。我居无定所,在这世界上像一个影子。

    然而,我已确定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包括死去的人,大人和孩子。我的耳边又响起呼呼的风声,这是坠楼时接近死亡的声音。这种记忆总在黑夜中闪现,我不知道这是我母亲的记忆还是自己的记忆。

    临睡前我到卫生间冲澡,水雾朦胧中,听见外边有轻微的脚步声。是何姨或小妮起来了吗?我抹掉脸上洗发液的泡沫,看见门上毛玻璃的方框中有人影晃过。

    如果是何姨或小妮,为何不说话?我觉得这影子另有蹊跷。我迅速冲完澡,穿上白色的浴衣走出卫生间,过道和客厅里都没开灯,但半明半暗中我没看见任何人影。

    何姨和小妮的房门紧闭,她们都在深深的睡眠之中。

    我突然想到,也许是那个女人跟着我找到家来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浴衣,竟和出现在公司走廊上的女子的一模一样。

    我有些晕眩。

    我曾问她,你叫青青么?她只冷冷地看我。也许,我该问,你叫珺么?珺就是我自己的名字,她听到这个名字会冲着我点头吗?

    在学校里,和我同寝室的小咪就遇见了类似的情况。一个非常有钱的男人喜欢上了她,那男人五十多岁了。可他说,他听见“小咪”这个名字就魂不守舍。原来在他的少年时代,他暗恋着同院子的一个邻家女孩,那女孩就叫小咪,少年时代的朦胧情感像早春的花,在寂寞中也就凋零了。二十多年后这邻家女孩死于一次车祸,小咪这个名字,也就随风飘散,直到我的同学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视线中。一切是相似相仿或者是轮回,只有天知道。

    此刻我躺在小床上,想着何姨的那个死去的女儿,她在她忌日曾经回到过这里,这小女孩如果活着,该和我差不多大了。

    如果她活着,她都做了些什么呢?像青青那样,做模特儿,然后失踪;或者像我这样,靠打工供自己读大学?

    人生不能预测。

    我关了灯睡觉,在暗黑中听着远处的汽车声,仿佛现代幽灵徘徊在城市的午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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