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柳3:鸡鸣风雨_第七章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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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2 (第5/6页)

,同他不只是旧相识,而且上一次他到长吟阁来访时,彼此还会过面。现在柳敬亭不在,碰上个熟人,正好免却等候的无聊。“好,我这就上去会他!”

    这么说了之后,也不等小厮答话,黄澍就径直向场子尽头的那道楼梯走去。

    所谓阁子,是指书场顶上的一层屋子。黄澍已经不止一次上去过,知道它同样面向街道,但是比书场要小上一半。里面摆设着些桌椅古玩,还有一张卧榻,是柳敬亭平日接待客人的地方。现在,他登上阁子,发现有两个人在里面坐着,其中一个果然是余怀,于是大声地招呼说:“啊哈,淡心兄!巧遇,巧遇!”

    余怀想必也认出黄澍,连忙站起来,拱着手说:“哎呀,黄大人…”“淡心兄几时来的?怎地如此之巧?”黄澍走过去,一边还着礼,一边继续表示着惊喜;接着又转向那个身材瘦小的和尚“这位师父是…”“黄大人怎么不认得了?”余怀微笑说“他是沈昆铜呀!”

    沈昆铜,就是沈士柱。黄澍自然也是认识的。不过,他记忆中的沈士柱是儒生打扮,即使到如今剃了发,也不外就像自己和余怀这样。然而沈士柱竟然剃得一根头发也不剩,压根儿就成了一个和尚。这确实出乎黄澍的意外。

    “噢,原来是昆铜兄!”他惊讶地说,随即也就认出来了:漆黑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睛,再配上一张清瘦的小脸,眼前这人确实就是沈士柱。至于对方把头发全部剃光的缘故,黄澍也猜到了。自从剃发令下来之后,一些人因为不愿意把束发改为留辫,但又无法继续保留前明的式样,于是干脆落发为僧,从此不问世事。对于这种行为,清廷倒还是容许的,因此黄澍也就不加避忌,照旧兴冲冲地同对方寒暄:“不想别来才只年余,昆铜兄已成方外之人!只是未知祝发何方,法号怎生称呼?”

    “不敢!”沈士柱合掌当胸“贫僧贱号法明,是今年六月在杭州灵隐寺皈依我佛的。”

    “恭喜恭喜!只不知我兄皈依佛门之后,那《六韬》、《三略》,可还句句不离口么?”由于想起沈士柱平日说话,最喜欢囫囵吞枣地搬用兵书上的语句,黄澍继续打趣说。

    “阿弥陀佛!”沈士柱连忙低眉垂目“罪过罪过,法明以往种种,俱如昨日死,哪里还敢有一丝妄念萦于胸中。如今只觉四大皆空,才是无上之境!”

    “哎,黄大人请坐!”余怀从旁插进来,做出相让的手势“听柳老爸说,大人公务繁忙,今日怎么得空,来此间走动?”

    黄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忙是不假。不过那些事,就算再卖力地给他干,又有什么用?横竖我黄某充其量不过一个幕僚,既无权也无责,该出来散心,还是得出来散心!”

    听他这样说,余怀同沈士柱对望了一眼,都没有做声。

    黄澍看出两位朋友心存疑惑,不过,要把肚子里的牢sao一古脑儿端出来,毕竟又不合适,他只好把手一摆,故作放纵地说:“哎,二位怎么还站着?来来来,弟今日特地带了酒和小菜来,本想与麻子把盏共话的,偏偏他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么我们就先饮它三杯再说!”这么说了之后,也不等对方答应,就回头吩咐站在楼梯边上的长随:“快,把东西都摆上来!”

    那长随答应一声,走近前来,把提着的一壶酒、一个荷叶包放到桌上,并按照他的指点,先去橱里拿来三只杯子、三双竹筷,又替他们挨个儿斟上酒,然后把荷叶包打开,却是半只熟鹅,外带一堆五香豆子。

    “来来来!”黄澍首先端起杯子“弟与淡心兄虽然已经见过,但尚未曾共谋一醉,与昆铜兄却是劫后初逢,尤其难得!且满饮此杯,以表庆贺!”

    说完,看见余怀也端起了杯子,他就转向沈士柱,却发现后者坐着没动,于是催促说:“哎,昆铜兄!”

    “阿弥陀佛!”沈士柱再一次合掌当胸“贫僧是戒了荤的!”

    “那——就光喝酒好了。这酒却是素的!”

    沈士柱仍旧摇摇头:“贫僧自入空门,已经连酒也一并戒了!”

    黄澍不禁皱了皱眉毛,觉得有点扫兴。看见这样子,余怀连忙提议说:“难得黄大人盛情,昆铜就以茶代酒好了!”

    对此,沈士柱却没有拒绝,顺从地举起茶杯。于是黄澍也就点点头,不再勉强。席面上的气氛,这才变得融洽起来…七“哎,淡心兄,近日不知可有什么新鲜时闻?”当三杯酒下肚之后,黄澍把一片鹅rou夹进嘴里嚼着,笑嘻嘻地问。

    余怀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乖巧地说:“黄大人每日出入总督行辕,什么事不知道?还来问小弟!”

    “弟不是说那种劳什子公事,而是说城中的里巷传闻。”

    “这个么…”余怀朝嘴里丢了一颗豆子,随即微微一笑“倒有一件,还是说的我辈的一位熟人。只是中苒之言,说出来恐怕难免可羞可叹呢!”

    所谓“中苒之言”就是指的闺房丑事。黄澍一听,顿时来了劲,连忙追问:“此间又没有外人,说说又何妨!”

    余怀仍旧踌躇着,不过,终于还是点点头:“也罢,这件事近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的却不是别人,而是钱牧斋家的那位大名鼎鼎的河东君!”

    黄澍眨眨眼睛:“河东君?”

    “就是牧斋的如夫人柳如是。河东君是牧斋给她起的号。”

    “原来如此!可是她怎么了——这柳如是?”

    余怀摇摇头,说:“出了大丑事了!本来呢,这柳如是原是盛泽归家院的一位姐儿,早年弟也见过,论姿色不算绝顶,才情风调却是万中无一!她嫁给牧斋时才只二十四岁,而牧斋年近六十。老夫少妾,当时许多人都料定牧斋降不住她。

    后来也就果然听说牧斋对她畏惮得很。不过除此之外,倒还不曾传出别的事来。

    谁知这一次,牧斋被豫王带去了北京,她独自留在此间,立即就生出纰漏来了!”

    说了这么几句之后,余怀就停了口,举起杯子。不料杯子是空的,于是他伸手去拿酒壶。黄澍急于听下文,连忙把酒壶抓过,一边亲自替他斟满,一边问:“生出纰漏来了?莫非竟是红杏出墙?”

    余怀呷了一口酒,叹息说:“正是如此!闻得她搭上了个旧日的相好,日日朝来暮去,打得火热。起初还遮遮掩掩,怕人知道,后来竟是越来越大胆,连日间都不回避了。结果弄得街知巷闻,丑声四播,连带牧斋也遭人耻笑。幸好他远在北京,否则一张老脸真不知往哪儿搁呢!”

    “这,她如此大胆,莫非家中的人也不管束她么?”黄澍不解地问。

    “闻得她与正室不合,早已别居一院,与家中的人甚少往来。况且,她有牧斋宠着,家中的人即使想管,也管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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