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鱼_第11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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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1/3页)

    第11章

    "一不小心又是星期天。"

    尤奇觉得这句话相当有意思,虽然它有点王朔语式的味道,于是在这一不小心就遇上的星期天里,拿它作了一篇小说的开头。一般说来,星期天是尤奇的做小说日,没有特殊情况那是雷打不动的。

    但是接下来他的笔一不小心遇上了谭琴的手,小说就做不下去了。

    谭琴夺下笔,不由分说塞进笔筒:

    "就知道趴在这里写呀写,不痛苦吗?"尤奇说:"你以为不写就不痛苦了?"谭琴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跟我到雷局长家去。"

    尤奇说:"那是你的局长,又不是我的局长,我去干啥?你的事不是不用我管吗?"

    谭琴说:"我求求你行不行?你跟我一起去,显得对他尊重一些,你的那点小小虚名派上点用场,不好吗?也免得资源浪费呀。"

    尤奇重重地坐回椅子里:"星期天也不放过我,让当官的糟蹋我的心情,我不去!"

    谭琴咬咬嘴唇,脸就阴了:"哼,想跟我睡觉的时候就左一个爱右一个好,百依百顺;这么点小事都不愿做,还算夫妻吗?这还没到关键时候呢"

    尤奇就无话可说了,只得乖乖地起身,跟在谭琴身后出了门。

    他们先去了商店。去局长家当然不能两手空空去的,不带礼物不如不去,这是人之常情。尤奇再清高,也还是懂的,只是情感上总是别别扭扭不是味道。谭琴先要了两听雀巢咖啡,接着又称了十来斤苹果,她还要拿两盒太阳神口服液时,尤奇拦住了她:

    "行了行了,我一个短篇小说的稿酬都要送光了!"

    谭琴白他一眼:"你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点东西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

    尤奇说:"真要舍得了孩子才能打得到狼的话,我们要打狼干什么,保住自己的孩子得了!"

    谭琴说:"等会到了雷局长家你嘴巴消停点,我看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尤奇说:"那我多谢你的照顾,我正嫌和当官的讲话心里累!"

    他怏快地把一袋沉甸甸的礼物提在手里,心里如堵了一团棉花,呼吸不畅。

    到了处级宿舍区,绿地开阔,花草鲜艳,还有不少盆景奇石点缀其间。谭琴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那笑极为少见,但尤奇晓得不是为他绽开的,他无权享受,掠了一眼就自觉地把目光挪开了。

    到了雷局长家门口,谭琴拢拢头发,整整衣襟,才摁响门

    铃。尤奇忽然觉得天天看惯了的妻子有点不对头,她的面部似乎都有点变形了。

    门很久都没有动静,但尤奇感到有一缕目光从猫眼射出,直戳在他脸上。谭琴欲再摁门铃时,门悄然开了,同时,雷局长的声音也出来了:

    "哟,小谭呀,稀客稀客,请进请进!"

    谭琴欢快地说:"一直想来拜访您,又怕打扰了您,今天我想局里这一向没什么大事,您可能有空,就和尤奇看望您来了!"

    "好,好,欢迎欢迎!"

    一跨进门,就有一年轻保姆过来,熟练地从尤奇手中接过礼物。尤奇和谭琴在玄关换上拖鞋,才走入客厅。尤奇猛地看见自己和谭琴拘束地站在对面,不由一怔,定睛一瞧,才知那是块镶满墙的大镜子镜子里的自已是一脸的窘态。

    客厅吊了顶,水晶吊灯像一朵巨大的花悬在那里,酒柜里摆着各种洋酒,木地板光可鉴人,大彩电里正播美国电视剧豪门恩怨,声音开得很小。尤奇在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心里直嘀咕,真他妈有处级气派。

    谭琴和雷局长寒喧的时候,尤奇在一边悄悄地观察。尤奇发现局长和局长之间虽相貌各异,作派却十分相同,也就是说,在下属面前,他们都要端着一副官架子,那官架子的形式和内涵又都毫无二致,就仿佛是某个工厂成批制造出来的。尤奇杞人忧天地想,成天这样,他们累不累呢?

    这时雷局长忽然把话扯到尤奇头上了:

    "小尤,机关里都晓得你是笔杆子,知名人物呵!最近在写些什么呢?"

    尤奇说:"我是写着玩,瞎写,想到什么写什么,丰富业余生活。"

    谭琴插话说:"他呀,书呆子,就这么一点点长处,上次发了一篇反映改革的小说,据说省委宣传部鲁部长评价很高,说有资格在省里获奖,尤奇,是不是?"

    尤奇脸蓦地红了,愠怒地瞥了谭琴一眼。在一个偶然的场合,鲁部长确实看过他的小说,在省作协的一次会议上,也确实说过他的小说还不错的话,但那小说与改革毫不搭界,被谭琴拿来如此渲染,令他十分难堪。她那显而易见的用心更让他鄙视,他没好气地摆手:"没有的事,谣传,谣传!"

    雷局长笑道:"小尤如此谦虚,难得!"

    谭琴说:"他呀,写那些东西,虽然没多大用处,可也算有点成绩,还有人提起,不像我把自己给耽误了"

    雷局长说:"哎,小谭,不要小看自己嘛。你是我们局里的业务骨干哟!我二一向对你很看重的,你的能力和成绩,都在很多同志之上,组织上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谭琴说:"局长,有您这句话,我工作上再苦再累再吃亏,我也认了。士为知己者死嘛!可是,别人只怕不这么看呢,我进机关七年了,还原封未动,小蔡进来还不到三年,就提了副科长,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工作不好,或者犯了什么错误呢!"雷局长说:"你的苦恼我清楚,我也能够理解,可提干是个很复杂、很敏感的事,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再说,职数又有限。僧多粥少哇!机关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在这个位子上干了也有六年了,我也很苦恼呢!"

    谭琴拿出一条手帕在手里缠着:"我时常心里苦闷,就想不清楚自己哪方面不如人?因为怕影响工作,我至今不敢要孩子!当然我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给您脸上抹黑;我是想我如果提了,更能发挥我的能力。党培养教育这么多年,不多做点工作,也问心有愧呀!我眨眼就是而立之年了,可还没立起来,连我妈都说我怎么还没有进步呵?再不提,我年纪大了,更没有竞争力,恐怕再也没希望了,我就完了"

    谭琴说到伤心处,竞呜呜地哭了起来,用手帕捂住面孔,肩头一耸一耸。尤奇大吃一惊,急忙推了她一把。她瓮声瓮气地说:"你别管我!"哭得更起劲了,全身一抽一抽的。

    尤奇心怦怦直跳,感到脸上有蚂蚁在爬,恨不得给她一耳光。她怎么能这样呢?心中的恼怒和耻辱感一寸一寸往上涨,他再也坐不下去了,立起身道:"你们谈吧。"就出了雷局长家。尤奇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该往哪里去。他在炫目的阳光里乱走了一通,踅到宿舍区中央的小花园,忿忿地把自己搁在葡萄架下的水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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