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及众生相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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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10/10页)

———对所有亲朋好友她都仔细审查了一遍,在家里甚至有几次钻进防空地下室去进行测试,她‘检阅’了霍伊泽夫妻、马尔娅、海因里希和场里的所有同事,从她的检阅中留下的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副官又是谁呢?是我。她可惜没有当一个雄才大略的军事家———她如何对每一个人进行审查我想到了,她理所当然地觉得洛蒂是一个可能的盟友,但由于‘妒忌心重’而一笔勾销了她。老霍伊泽夫妇‘反俄、古板’,海因里希普法伊弗太‘拘谨’,也都不在话下。她确有把握知道,克雷默尔太太是一个潜在的盟友,她甚至登门拜访,和她进行了一次不会使人为难的谈话,但发现她‘简直太胆小,太胆小,太疲劳了;她是不想再干的,我很理解’。她也考虑过赫特霍尼太太,但也‘由于她道德观念陈腐而不是其他原因’排除了她,‘此外,此外当然也要心中有数,谁足够坚强,知道这种事而坚持到底’。是啊,她决心打赢了这一仗,对她来说,世界上最天经地义的事就是打仗需要用钱和有据点,她在第一次检阅部队和审时度势时发现的唯一据点就是我———莫大的光荣,但也是沉重的担子的。那就是说,我足够坚强。在地下防空室里,在霍伊泽夫妇和马尔娅跟前,在家里,她系统地进行摸底,一反她沉默寡言的常态,把种种故事编造。她首先讲一个德国少女和一个英国俘虏相爱的故事,结果令人十分沮丧———把他们枪毙、强制绝育、开除国籍等等是多数人的主张———但她又搬出一个法国人来进行试探。法国人作为‘人’下场要好一些,作为‘值得考虑的情人’(法国人精于也许是因为床上功夫吧———笔者),博得会心的一笑,但随之却作为‘敌人’完全遭到拒绝。最后她不得不搬出,或者不说如抛出她的波兰人和俄国人,而大家认为至少得‘砍头’。在家庭小圈子内,加上霍伊泽夫妇和马尔娅,当然意见更坦率真诚一些,不那么带政治色彩。马尔娅令人惊讶地偏爱波兰人,认为他们是‘英俊的军官’,英国人‘大概不能当情人了,法国人‘道德败坏’,———俄国人捉摸不透’。洛蒂的看法和我一样,认为全是这些话费话,或者用我的说法是废话。她的评论是:‘男人就是男人’。洛蒂指出,虽然马尔娅和她的公婆没有克服民族偏见,但完全不带政治偏见。法国人风流,但像寄生虫,波兰人非常热情,富有魅力,但不忠贞,俄国人爱情专一,忠贞不贰———但在当前的情况下,包括洛蒂在内,大家都认为,‘至少同一个西欧人搞什么名堂是危险的,同一个东欧人搞什么名堂则有生命危险’。”

    洛蒂霍伊泽:“莱尼有一次到我们家来和我公公谈钱的事。我打开了浴室的门,发现她一丝不挂地对着镜子仔细察看自己身体的优美线条。我从她背后给她披上一条浴巾,当我走上前去的时候,她羞得满脸通红———以前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脸红———我把手放在她肩上说:‘你高兴吧,还能找到一个心上人,要是你从前曾经爱上过某人,那就把他忘掉吧。我是忘不了我的威利的———嫁给他吧,即使他是个英国人。’当一九四四年二月她吞吞吐吐地说出她那些可笑的假故事时,我还不至于傻到看不出她正在和一个男人,很可能是和一个外国人搞什么名堂。老实说,我会极力劝阻她和一个俄国人或波兰人或犹太人搞上,这有掉脑袋的危险。我今天感到高兴,她当时没有告诉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真不是的什么好事。”

    玛格蕾特:“莱尼第一次检阅部队时,甚至也把佩尔策当作可能的盟友。格龙奇本来也有可能入选,此人不过太喜欢饶舌。于是进行第二次检阅部队,莱尼已经怀孕及其考虑到后果了,又只有我是唯一可靠的人。我们最后考虑把佩尔策当作一种战略后备军,划掉了通常押送波利斯来场的那个年纪大一些的看守,因为他老爱动手动脚、多嘴多舌,我们于是就考虑那个有魄力的博尔迪希,我有时还和他见面,他的生意兴隆———但已为时不长了。他太过分了,后来在一九四四年十一月被抓住,抄走了全部表格和证件———并且在车站后面就地枪决了。他是在那儿做买卖时被抓获的。他这样就完了,可惜他那些士兵证也都完了。”

    为了对莱尼和玛格蕾特公平起见,这里有必要作一些与社会道德有关的重要说明这里。严格说来,莱尼算不上是寡妇的,她是艾哈德的遗属,有时她甚至拿他和波利斯作比较。“两人都是诗人,如果你问我的话,两人都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女人,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她的心上人艾哈德,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哥哥,她经历了大约两百次空袭警报和至少一百次空袭,她不仅同她的男人在家族墓室教堂里鬼混,而且必须每天早晨五时半起床———对于这个少妇来说,阿洛伊斯的胜利者可能还在耳边喋喋絮语余音未消,就像一首日益消逝的动人的流行歌曲,人家大约二十年前,也许曾跟着它的曲调通宵达旦地翩翩起舞。莱尼———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顾不上周围的情况———快快活活,惹人恼火。她周围的人都小心眼儿,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如果想到莱尼满可以把她父亲那些精致贵重的衣服拿到黑市上去卖出一个好价钱,而她却不仅把它们送给他,而且还送给被宣布为敌国的忍饥受冻的人员(一名红军政委就穿着她父亲的羊绒背心跑来跑去!)———那么,给莱尼再加上一个豁达大度的形容词,即使最多疑的旁观者也肯定会同意。

    关于玛格蕾特也将再补充一两句话。说她是个婊子,那是错误的。她只有在嫁人时才是为了钱。自从一九四二年应征到一所巨大的后备军野战医院服役起,她的日日夜夜就比莱尼艰难得多。莱尼可以不受阻挠地制作她的花圈,,经常与最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受到佩尔策的好心保护。由此看来,莱尼决不是英雄,或者算不上是什么英雄人物,她直到四十八岁时才首次对一个男人大发慈悲(敬爱的读者可能还记得,就是那个名叫梅赫梅特的土耳其人),玛格蕾特却从来没有干过不同的事,即使是在担任野战医院日班或夜班护士的工作中,她也对“任何一个可爱的、面带愁容的人大发慈悲”———而她同一个像列兵博尔迪希这样的玩世不恭、厚颜无耻之徒鬼混,只是为了将莱尼在博尚普家族公墓教堂的石楠床上的爱情幸福掩护,转移博尔迪希对莱尼的注意。这里我们为了比较公平起见,且看看玛格蕾特自己在充满忘我献身、慈悲为怀的漫长一生之后所说的话吧:“爱过我的人很多,只有一个是我爱过的。我自己只体会过一次常常在别人脸上看到的那种狂喜。”不,决不能说玛格蕾特是命运的宠儿,她比莱尼苦命得多———正如愤愤不平的洛蒂一样,不过对莱尼,这两个女人中谁也没有怀有妒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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