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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第4/4页)
果我签字进行下一步手术,那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我的声音听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百分之三十。”医生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如果你再拖延时间,那就是百分之二十!” “我不行…我不敢签。万一我签了字,顾里死了的话…”我脑子里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只能听见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我:顾里要死了,顾里要死了。我从长椅上滑下来,蜷缩在墙角。“百分之三十,那不就等于和上帝玩石头剪刀布吗!”我抱着膝盖号啕大哭“顾里快死了,顾里快死了…”我像个疯子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发。 “小姑娘,无论做不做下一步手术,这个文件都得签!否则病人就死在手术台上了!她的家属联系不上,你必须签字啊!我把文件放这儿了,你随便吧!没见过你这样的!”医生的声音在走廊里震耳欲聋。 “我签吧。”南湘转过身去,面对着医生“我来签。而且我血型和病人一样,我签完字,就去抽血。” “你是病人的家属?”医生问。 “我是她meimei。”南湘镇定地说。 “…那你跟我来。”医生沉着脸,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南湘和医生的脚步声都消失在走廊上。 我的意识渐渐地散了。我感觉到guntang的脸颊贴在冰凉的地砖上。我索性在地上躺了下来。舒服多了。 周围真安静啊。我在哪儿? 南湘在哪儿?唐宛如在哪儿?为什么没有人说话呢? 我握了握拳头,什么都没有抓住。我恍惚里听见有人说,林萧,顾里终于还是死在了你的软弱上啊。 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唐宛如。她坐在我的病床前,双眼通红。 我坐起来,问她:“顾里呢?她怎么样了?” 唐宛如拍拍我的手背:“你别急,她手术还没完,但是情况不好…血一直流,根本止不住。南湘已经第二次去抽血了,已经超过最大献血量了…”她一边说,一边哽咽着。 我翻身起来,把手背上的点滴针拔掉。我穿着拖鞋,一路朝手术室小跑过去。 走廊里,南湘疲惫地坐在长椅上。她的两个胳膊弯,都贴着纱布。她冲我点点头,嘴唇苍白,她的头发在冰冷的荧光灯下,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她几乎连续两天都没有睡觉,现在又连续抽了两次血。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突然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最没有资格在这里的人,就是我。 我从来都帮不上任何的忙。 我只能源源不断地奉献出我煽情的眼泪。但它并不昂贵,它最最廉价。 我和南湘彼此依偎着,我依然头痛欲裂,全身无力。她看起来也极其虚弱,仿佛随时都会睡着。唐宛如在对面的长椅上蜷缩着。她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害怕。她的手在微微地发抖。我看得出来。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术室门口那盏猩红色光芒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他摘下口罩,目光软软地落在我们三个脸上。 他说:“手术很成功,癌变细胞应该都已经清除了。几个小时之后,应该就脱离危险期了。” 唐宛如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猛地抱住我痛哭流涕。她趴在我的肩膀,眼泪都流进了我的脖子里。 我看向南湘,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软软地瘫坐在长椅上。过了一会儿,她把脸埋进膝盖里,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开始哭泣起来。 七个小时之后。医生把顾里推出了重监室。 十三个小时之后,顾里进入了普通监察室。我们得以进入探望。 我们换了消毒服,小心翼翼地围在顾里的病床前面。她的麻醉刚刚过去,再加上严重的失血,她的意识并不清醒。她的嘴因为麻醉的关系,没有闭上,口水沿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的脸肿得像个酱红色的馒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看得见里面半颗眼珠。她的额头又圆又亮,稀疏的头发,软塌塌地挂在她的脸上。我的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 唐宛如和南湘,都默默地流着眼泪。 “你们可以和她说说话的。她现在虽然动不了,但是她的麻醉效果已经过去了,可以听得见你们说话的。”旁边的护士,小声地提醒着。 “顾里,我是林萧。我在…”我说完这个开场白,就哽咽了,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 “顾里,我是唐宛如,你痛不痛?” “顾里,我是南湘。都过去了,没事儿了。”南湘的眼泪滴在雪白的床单上。 顾里的嘴动了动。她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只是眼球勉强地动了两下。她流着口水,没有合拢的嘴唇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我只听到“门…”“不 咬…”“周…”几个音节。 唐宛如突然抬起手,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猛地蹲下去,趴在顾里病床上,一边哭,一边说:“我们不走,我们不走!” 我突然明白过来,顾里在对我们说,你们不要走。 她的眼珠子翻进肿胀的眼皮里,我知道她看不见我们。她在麻醉剂残留的混沌意识里,依然担心着她最害怕的事情:“你们,不要走。” 我低下头,发现顾里的无名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死地钩住了我垂在她床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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