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血_第08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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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章 (第3/4页)

儿互相吹捧了。”他哈哈一笑。

    这时他转过脸,和她的目光相遇了。他怔了一下,思索一会,接着又去端详她…

    “你过去见过我吗?”他问,盯着她不放。

    “怎么会没见过。你不是常到我们寝室来找荞子么…”

    “我不是指这个。小时候的事你都能记得清吗?”

    “那要看什么事了。”

    “比如你挨了别人的打…”

    “对打过我的人我都不会忘。”她打断他,并阴暗地笑笑。

    赞比亚恍然大悟。那个对着越走越远的爸爸叽叽哇哇唱歌的小女孩啊…他使劲擦着枪,小耗子从他身边走开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什么?”她装儍。

    “说你就是…说我揍过你!”赞比亚不知在对谁恼火。

    “有什么可说呢?我们那时候又不是朋友。”

    “那现在作朋友!”

    “…谁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

    “你活够啦?”

    “打仗嘛。”她咬住没有血色的嘴唇。

    赞比亚又开始摆弄枪。他从小就爱枪,象与这残酷的家伙有不解之缘似的。

    “你放心,有我你死不了。”他朝远处校正准星。

    “我不怕死。你以为我怕?”她说“在战场上死的人都是英雄。”

    “你少想些怪念头。”

    “当英雄有什么不好?怎么是怪念头…我活看别人总讨厌我,叫我小耗子…”

    赞比亚手一颤。这小耗子怎么了?今天怎么忽然有了如此强烈的倾吐欲?就象把他当作一个久违的知己,虽然他曾经只用拳头与她交谈过。可见这个小可怜平素是没有知己的。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看着她。在他的眼里,她甚至没比当年长高多少…

    黄小嫚想起她头一次坐火车。那是开往上海的火车。mama搂着她说:“以后就好啦,咱们走得远远的…”

    远远的,确实。这一走就是几千里,从长江上游直到它尽头的入海处。她不喜欢这繁华的大都市。这里有更多刻薄尖酸的言词来给人下定义。比如里弄里的人就叫她“拖油瓶”当第二年母亲生下了meimei之后,她开始体会“拖油瓶”不仅是听上去难受了。继父对她不好不坏,或者叫不理不睬。但母亲却变了。

    母亲是个懦弱而柔顺的女人。美貌是她第一大不幸。她给人的印象仿佛一遇风狼就会毁灭,而她的身世却又是从不息的风狼中跌跌撞撞地爬出来的。为了寻求保护,她在第一个丈夫进劳改农场不久即投入第二个丈夫的怀抱,带着深深的自卑和自责组建了另一个家庭。在新的丈夫面前,她自卑。这自卑一半来自打入“冷宫”的前夫,一半来自由她拖来的女儿;而在女儿面前,她自责,因为她使女儿失去了完整的生活。她被双重感情折磨着。她带着女儿踏进这个新家时,头一句话就伏在女儿耳边说:“这是人家的家,你以后要识相,别惹人讨厌。”从此,这个刚满五岁的女孩把“识相”和“不惹人讨厌”当作人生第一宗旨。她学会了察颜观色,象meimei那样撒娇任性在她只能讨苦头吃,所以她乖觉地把一切动作和表情都收敛到最轻最小最不引人注目。

    继而,她又多了个弟弟。三姐弟在一块,她成了最矮小的,meimei动辄就说她是“僵萝卜头”她也觉得自己不会长大只会长老。她与弟弟或meimei发生冲突(她一忍再忍也免不了的冲突),母亲总是骂她,继父若在场,她便骂得更凶,甚至会伸手去拧她。事后,她又会疚痛万分地塞给她一小包吃的,或饼干或糖果,象做贼似的四处望望,再对她说:“小冤家,你以后别叫我作难啦!要是你再识相些,我舍得打你吗?…”这时母亲眼圈照例要红一红,再叮嘱一句:“东西你悄悄吃,千万别让弟弟meimei看见!这是mama特意买给你的。”

    她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了mama。她习惯了躲在被窝里吃东西。

    有一次,她放学回来正忙着做饭,弟弟把书包一撂便冲进厨房,转了两圈从碗柜里抓了根剩油条吃,吃完嘻嘻哈哈地将油渍渍的两手往她头上抹。她左右躲闪,而这个小家伙正闹到兴头上,一边抹一边嚷!“谁叫你长那么多头发!最好你倒过来,当拖把拖地板!”她头发被揪疼了,斥了他—句:“你就不能让我好受一会儿吗?”弟弟仍嘻嘻直笑“谁让你长这么多头发?辫子粗得象牛尾巴!”她一面用握着菜刀的手护着头,一面向弟弟告饶:“让我做饭吧,吃了饭大人还要上班呢…”不料弟弟却尖叫一声跑出去,控诉道:“妈你看呐!她拿菜刀…吓煞人!”未等母亲答腔,继父上前用他的独臂把弟弟护在怀里,真象她要杀人似的。

    母亲叫唤起来:“小嫚,你过来!”母亲从不肯背地惩罚她,每当打她或骂她必定当着继父的面。她明白母亲很怕继父,虽然他只有一只胳膊。母亲常为讨好他演一出“苦rou计”这时母亲不问青红皂白给了她一巴掌:“你这讨债的!我过去怎么告诉你的!…还记住不?还记住不?”她且骂且打且观察继父脸上的气象,而这一天继父不知为什么“连续阴雨”母亲的“苦rou计”也不能奏效,直到她实在忍无可忍,一扭头冲出家门。

    她希望这一跑能惊动他们,希望母亲会追她回去。可她直跑了两条马路才发觉自己根本无须再跑。跑,也是自作多情,压根就没人会追她,她停下脚步,肚子饿极了。而此刻一家人或许正吃着她做的饭菜,象以往一样胃口不减,只是meimei碗里的肥rou没地方扔了。

    她一直在马路上溜达到晚上。她决心在外滩的长椅上过夜,这样非吓他们一跳不可,因为她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她躺在长椅上,设想着全家怎样互相埋怨,meimei肯定会吓哭的,母亲一定后悔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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