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月_第二十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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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第2/4页)

顺口溜、打油诗就是多,少理它!其实他心里朗朗明白,这话说白了,就是说张兆林在西州没别的成就,只是带坏了官风。

    今天晚饭,关隐达陪同向在远在黎园宾馆应酬客人。来的人有几批,有地计委的几位科长,民政局的几位科长,还有省里日报社驻地区记者站的记者周述。上面来的人,不论官帽子大小,县里的头儿都得出面招呼。你疏忽了谁,就得罪了谁。下次你县里办什么事,要是碰到他手上,就麻烦了。哪怕是再没有权的科长,他没有本事卡你,可他到处臭你,总做得到吧。所以地区不论下来什么科长,你都得到场。再忙也得端着酒杯过去敬杯酒。省里下来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好在省里的干部在县里像稀有动物那样难得见着。最不好应付的只怕是记者,弄得好他就吹你,弄不好他就给你曝光。一个地方,工作不可能没有纰漏,记者们总有机会耍弄你。

    照理说,工作上有毛病不怕谁批评,问题是没有正常的批评环境,整个社会没有学会接受批评。批评一来,群众就以为天大的事了,领导是干什么吃的?上面领导就做批示,追究下来。下面没有办法,只好把记者当爷爷来侍候。也有的领导侍候记者搞出门路来了,竟成升官之道。今晚的重点客人是周述,他是专门来县里采写“公仆形象工程”新闻稿的。向在远很重视这事。一同作陪的还有宣传部长等人。

    周述是个一米八的大胖子,眼睛时常红红的,总像刚喝过酒。这人看上去像个山大王,没有一丝斯文气。向在远很干瘦,同周述并排坐着,就显得有些滑稽。关隐达觉得向在远同周述太亲热了,有些不是味道,就常借故出去敬酒。向在远却总是说:“老关你不能跑呀!”

    关隐达出去敬了一轮酒回来,见向在远同周述在耳语什么。周述将手往向在远肩上一搭,向在远整个就像要倒进周述的怀里了。关隐达心想这位堂堂县委书记,同一个记者搞得这么黏黏糊糊,也不怕失身份!好不容易应酬完了,大家在餐厅里握了一轮手,道了客气。出了餐厅,又免不了再握一轮手。大家都握完手了,向在远同周述又握上了。关隐达见他俩好像还有话说,就说:“小周你休息。在远,我先告辞了。”向在远就说:“好好,老关你先走一步吧。”“关县长,你,麻烦你了。”

    周述伸过手来,显然有些醉意了,说着又拍着关隐达的肩膀“关县长我们…我们老朋友了。”

    关隐达上了车,禁不住摸摸刚才叫周述拍过的肩头。他觉得肩头怪不舒服的。看看表,才八点钟。他难得这么早回家。自从当上县长以后,他就过得不像一个正常的人。他同夫人陶陶玩笑说:“现在好了,清早有人接我起床,晚上有人送我上床,真像县太爷了。”

    原来,每天早上一开门,就有人守在门口了。晚上再怎么晚回家,家里都会坐满一屋人。来的人都是找麻烦的,什么复员退伍军人呀,困难企业职工呀,蒙受不白之冤的呀,遭单位领导打击报复的呀。他总感到不对劲。怎么会这样呢?别人也是这么当县长的?那天底下还有人愿当县长吗?有个外国笑话,说有个小镇,要是有人犯了罪,法官就判他当一个礼拜镇长。关隐达觉得自己当县长,真的比坐牢还难受。

    可是那位老太太,一天到晚守在他家门口,已是几个月了。

    老太太是陈大友的老娘。自从关隐达下令逮捕陈大友,老太太就一天到晚守在他家门口。起初那段日子,老太太又是吵、又是闹。后来不吵不闹了,只是每天一大早就在他家门口坐下,晚上十点钟才走,比上班的人还准时。她三餐饭都有人送来。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你劝她回去,她就寻死寻活,不管是石头是墙壁,她就一头撞去。真是豆腐掉进灰里,吹也不是,拍也不是。

    老太太见了关隐达,就叫喊:“我儿子犯了什么天条你要抓他?你莫走,你跟我讲清楚!人家怕你,我不怕你!”有些话还说得很难听。关隐达只好不理她,只顾低着头进出。陈天王一直没有被抓进去。

    关隐达现在不找向在远了,只对检察长发火。检察长说:“我们还在调查取证,不敢这么贸然抓人。人抓进去容易,放出来难。这个我们是有教训的。”

    关隐达心里明白:都是常务副县长王永坦在中间作梗。县长家门口蹲着这么个老太太,政府办主任马志坚很没面子。他找到陈天王,话说得很严厉。陈天王便跑到关隐达门口,骂了他老娘。骂得很难听:“你这老鬼,老不死的,一天到晚蹲在这里干什么?我犯法是我去杀头,又不要你去抵命!”老太太就嚎啕大哭,说:“你死是你的事,我还要这张老脸!”娘儿俩这么你来我去骂了一阵,陈天王把他老娘拉走了。

    关隐达当时正在屋里,一听就知陈天王和他老娘是在演戏。这陈天王真是个无赖!关隐达门口只清净了半天,第二天老太太又来了。老太太让关隐达伤透了脑筋。县城各个角落每天都在议论这事,好像人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机关干部出去,碰上外面的熟人,人家准会问:“还在那里吗?”“在,在哩,天天在那里。”两人就相视而笑。关隐达知道,只要他说声老人家你回去吧,你儿子没问题了,一切事情都完了。可他就是不说。他不能这么说,一说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总让这么个老太太守在他家门口,对他也很不利。

    关隐达快到家门口了,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真希望老太太今天破天荒早早回家了。老太太还在那里,像是在打瞌睡,关隐达便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起来。他轻轻开了门,居然没有吵醒老太太。陶陶见他回来了,就朝着门努努嘴巴,意思是问老太太还在吗?关隐达苦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

    关隐达靠在沙发上,样子很疲惫。陶陶就不打扰他,只为他倒了杯茶,进厨房洗涮去了。关隐达望着夫人的背影,心里有些感动。家里时常挤满了人,夫人没有半句怨言,还总是向人家赔笑脸。老太太在他家把了几个月门了,她没有发过一次脾气。关隐达的脑子像是钻进了许多蚊子,嗡嗡作响。

    周述的客气让他觉得气味不对劲儿。这个人他早在地委机关工作时就认识。那时关隐达是地委书记陶凡的秘书,周述常在陶凡那里露脸,对他自然也很热乎。周述上头还有个白站长,可这人只要有机会,就想盖住上司的风头。从那时起,关隐达就不太喜欢周述这人。他发现周述在领导面前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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