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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景 (第3/6页)

们的同学大房家的房子快倒了。他们的学习小组因此由大房家搬到颌顶家。

    纪真不知道大房不来。她听见颇顿的后爸支使颔颀去买香烟。颁顾不去,后来又去了,临走也没跟纪真打招呼,急匆匆地闯出门去,好像一个旁观者急着逃离可怕的杀人现场。纪真想一定是她爸爸多给了好多钱。这时她想大房马上就来了。

    大房家的房子终于倒了,是被推倒的,大房没来。

    她主动跟那个一直都在拼命吸烟、脸色很暗的男人说话,她是怕了。

    她说,大伯,不见你去上班,能挣钱吃饭吗?

    他朝屋门走去,闩上门锁。

    她说,大伯,大房也要来,他就要来了。

    他不会来了。

    她说,他肯定会来。他从来都没缺过。

    今天他不会来了。

    她一步一步朝屋门退去。颇顾可能就在楼梯上跑着呢。这想法是她眼前推一的一点亮光。她被整个抱起来,一切都暗了下去。

    她被一股辛辣的烟味儿呛得咳嗽起来。她坐起来,颌顶的后爸坐在椅子上吸烟。她第一个念头是颌顿来了。颌顿把烟给了他爸爸,看见她这个样子吓跑了。

    她知道刚才发生了一件事。她好像一下子变得稳重了。她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着穿上裤子。她觉到他在看她,她动作很慢,她的一根辫子散了,她回到床上找头绳,她重新系好辫子,她拿起自己很漂亮的羊皮书包,她向门口走去,她轻轻关上门,她用手轻轻抹掉脸上的泪水,新的泪水又涌下来,她仰起头,把眼睛冲向火红的太阳…

    她慢慢地长大了。学会了一种新的生活。白天下田,晚上听那个快七十六岁的老太太讲村里的事。她从没怨过mama把她送到农村,送进一个非亲非故的老太太家。她只有很少的时候才想到上学。她盼着有一天mama把她接回去。她并不很清楚,她的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回家,她一定常来看看"姥姥","姥姥"要是死了,她就不再来了。

    纪真终于回家了。"姥姥"对她说:"我叫人写信喊你妈把你接回去。听村里人说,有好几家准备了彩礼,就要提亲了。你命里注定不该是个乡下媳妇,还是回城,回家去好。"

    她回家了,却很少和mama说话,她觉得不习惯。有一天,mama说:

    "纪真,你有什么心思。

    "真是怕我跟农村人结婚才接我回来的吗?"

    "顿顿的后爹自杀了。

    她好像没听懂mama说的什么,过了很久,她笑了,笑声从她的喉咙中苦涩涩地滚出来。

    "真想不出他那种人居然也能自杀。

    她又笑笑。

    "他死在狱里。

    "那天晚上他来咱们家,你们说了什么。把我送走的时候说七年以后才接回来。

    mama哭了。

    "我是为你好,我那时候有什么办法。你应该懂。

    "这七年里,好多事我都想懂了,所以我没给你添麻烦。

    "那为什么还提这些。

    "我只是想问问当初为什么不告他。

    "告他你也毁了。

    "现在我没毁吗?告他,他会早死。他也是命该如此。

    mama沉默。

    在纪真与mama第二次吵架以后,纪真搬走了。她说那是第一次向mama抱怨。她怨mama把她从"姥姥"家接回来。在村里人准备求亲的当口,她本来可以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回城以后,她后悔了。

    六

    我们到达现场以后很快就证实了不是他杀。地上有两个空药瓶,他们服了过量的安眠药。我们处理一下现场,等化验结果一来,我们便走了。

    回到家里,我对家人讲了发生的事。mama倒是同情他们;爸爸说社会风气真是每况愈下。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忆他们死后现场的情形。我见过他们。

    事情是这样。

    夏天,在大剧场,我值班。那天下午两点左右,放映日本片《山本五十六》,当然是内部片。规定不准非成人入场。当工作人员把他们一起带进值班室的时候,我想,大门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后来我发现那男孩儿滑稽。他们运气不好,电影误场了。

    他们并肩站在门口,大约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我问:

    "怎么回事?"

    "看电影的。"工作人员说完出去了。

    "哪儿来的票?"

    男孩儿说买的。

    我发现男孩儿并不像刚进来时那么紧张。他叉开一条腿。我认定他一定有过前科,而且最近也一定做过坏事没受到应有的惩罚。

    "哪儿买的?"

    "售票处。"

    "这是内部片,哪个售票处卖的?"

    那男孩儿打个冷战,我以为他害怕了。但他马上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冷战,我知道他不怕什么。

    可气的是我旁边的老穆笑了起来。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一个警察怎么能像他那么爱笑。

    "你小子跟老子装傻是不是?"

    "哪儿啊。"

    那男孩见老穆笑了,非常逞能。他把胳膊和左腿一块儿抽来抽去,像犯了癫痫。女孩儿像木头似地立在那儿,她盯着我,盯得我怪烦的,也没心思笑。

    "我在售票处前面那块小草坪上买的。花了钱的。"说完他翘起左脚优雅地向外一撇,老穆又想笑。我使劲儿瞪他一眼。他把脸冲向天花板,脖子憋得老粗。嘴里不时发出叶叶声。那个像木头似的姑娘大笑起来。老穆一边笑一边朝窗户跑。他推开窗户,把头伸到窗外,冲着楼下行人狂笑不止。我看他一起一伏的后背,心里哭笑不得。窗下立刻围上了一群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像烟似地漫进屋子。我抓回老穆,关上窗户。老穆还是一个劲儿笑。我顺手把他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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