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攸关的时刻_亨德尔的复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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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德尔的复活 (第4/6页)

的极大幸福。刚一读完“Wonderful,counsellor,themightyGod。”注这感激的呼声便以完成式在他胸中激荡。——是的,如此赞美他,这有良策、善实行的绝妙者,是他给恍惚的心带来安宁!“上帝的天使趋近他们,”——是的,天使抖动银白的翅膀飞进屋里,抚摸了他,解脱了他。怎能不衷心感激,欢呼歌唱,用千百种不同的声音汇成巨大的声音,赞美“光荣属于我主!”

    亨德尔俯首读稿,犹如置身于大风暴之下。他从来不曾这么感受过他的力量,从来不曾感受过类似的创作的快感流贯他的整个身心。语句依旧如同温暖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光流,向他源源倾泻过来,一句句一字字,全都说到他的心坎上,全都拥有驱魔辟邪、解除桎梏的力量!“Rejoice”(“欢欣吧”)——随着这一合唱的华丽展现,他不由抬起头,伸展开双臂。“他是真正的拯救者”——是的,他决心证明这一点,尘世上的人们谁都没有这样做过,但他要在世人的头顶上高高举起他的证据,犹如一块闪亮的牌子。惟有饱经忧患的人真正懂得欢乐,惟有备受磨难的人能预感赦免的最后恩惠,他的职责是在人类面前证明他曾亲历死而复活。当亨德尔读“Hewasdespised”(“他受歧视”),沉痛的回忆迅即化为忧伤、沉重的音响。他们以为已经将他征服,把他活活埋葬,对他嘲讽讥诮——“Andtheythatseehim,laugh.”(“看见他,他们都笑了。”)“无一人给忍气吞声者以安慰。”没有人帮助他,在他软弱无力的时候,没有人安慰他,然而,奇异的力量“HetrustedinGod.Butthoudidstnotleavehissoulinhell。”(“他信赖主,看吧,你没让他在墓中安息。”)不,上帝没有让他这个桎梏中的人,已消失的人的灵魂留在他那绝望的墓xue,无力的地狱,不,他再一次号召他把欢乐的信息送给人类。“Liftupyourheads”(“抬起你们的头”)——这时,这句话从他心胸中化为音响迸发出来,这道庄严宣布的伟大命令!他猝然惊呆了,因为可怜的詹南斯写下的是“TheLordgavetheword。”注

    他屏住呼吸。这里,借偶然选中的凡人之口道出了真理:上帝向他传话,从天上传话给他。“TheLordgavetheword”:话语是从他那儿传来的,音响是从他那儿发出的,恩惠是他赐予的!这话语必须回归到他身旁,由激涨的心潮载到他身旁,赞美我主乃是每一个创作者的最大欢欣,最大义务。啊,对这句话要理解它,把握它,举起它,挥动它,使它扩大伸张,广阔一如世界,使它包容世间一切欢呼,使它如同说出这句话的上帝一样伟大!啊,要让这句平凡的话,易朽的话,因美与无穷的而回归天上,化为永恒!看吧,它已经写下了,它发出音响,是可以无限重复,可以转化的,这就是:“阿里路亚注!阿里路亚!阿里路亚!”是的,要让这个词包容尘世上的一切声音,嘹亮的和低沉的声音,刚毅的男声和柔顺的女声,充盈,升高,变化,在节奏鲜明的合唱中让它们有合有分,登上又下雅各注梦中的音响之梯,用小提琴甘美的琴声系住它,用长号激越的吹奏赋予它火一样的热情,用大风琴奏出雷鸣般的咆哮:阿里路亚!阿里路亚!阿里路亚!——用这个词语,这样的感谢之情,创造一阵欢呼声,从尘寰发出隆隆巨响,复又回归到宇宙的创造者身旁!

    泪水模糊了亨德尔的眼睛,热情在他心中燃烧。还有没读完的诗稿,神剧的第三篇。但在这“阿里路亚,阿里路亚”之后他已无法继续读下去。这欢呼声的字音充满他的整个心灵,它扩大,伸展,已如流体火焰令人灼痛难耐,它要倾泻,它要奔流而去。啊,多么憋闷,多么挤迫,因为它仿佛要从他心中脱颖而出,飞腾云天。亨德尔匆匆抓起鹅毛笔,写下乐谱,一个个音符如被神灵驱使,极迅速地奔赴笔端。他无法停下,犹如被暴风中鼓帆疾驰的小舟负载着遥遥而去。周遭是万籁俱寂的静夜,这座大城市的上空,潮湿昏暗,渊默无声。然而在他心中,光明在奔涌,在这间斗室轰然鸣响着别人不见的宇宙之音乐。

    次日清晨仆人蹑手蹑脚走进房间的时候,亨德尔还坐在书桌旁写作。他的助理克里斯托夫·施密特怯生生地问他要不要帮他誊抄,他不答话,只用低沉的声音不满地嘟囔着,样子很吓人。谁都不敢再近他身边,这三个星期他寸步不离工作室。给他端饭来,他就用左手急匆匆掰下点儿面包塞进嘴里,右手继续挥笔疾书,就像酩酊大醉,身不由己似的,停不下来。有时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大声唱,一边打拍子,这时他的眼神与平日的判若两人;有人跟他说话,他会忽然吓一大跳,糊里糊涂,答非所问。那些天,仆人的日子真不好过。有来逼兑债券的债主,有来恳求参加节庆合唱的歌唱家,还有奉命传邀亨德尔进宫的使臣;所有这些人,都得由仆人婉言谢绝,因为只要他想跟聚精会神在创作的亨德尔哪怕只说一句话,亨德尔也会大发雷霆。那几星期,格奥尔格·弗里德里希·亨德尔不再知道时间是什么,分不清白昼与黑夜,在他全神贯注于其中的领域,衡量时间的惟有节奏与节拍。他心潮起伏,他的身心被从心中奔涌而出的激流席卷而去,作品愈近尾声,愈接近神圣的流速,激流便愈见狂野、愈见急骤。他成了自身的俘虏。他用有力的脚步踏着拍子,丈量他自设的囚室面积,他歌唱,他弹羽翼琴,又再坐下来挥笔疾书,直至手指发疼;他平生还不曾感受过这样炽烈的创作欲,还不曾这样生活过,从来还不曾在音乐中尝受过这么大的苦楚。

    过了不到三个星期——即使在今天也是不可理解的,永远不可理解!——,在九月十四日,这部作品终于完成了。不久前还是干巴巴的词句,如今已经变成音乐,鸣响着,如同永不凋谢的鲜花。被点燃的灵魂又一次成就了意志的奇迹,一如先前瘫痪的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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