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死者夜谈_第五个故事我们逃向南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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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个故事我们逃向南方 (第8/17页)

将地上的草踏成一圈平地。

    我绝望地想,阿吉再也回不来了。

    “我早说了,他一个人不行。天要亮了,”仓佝连连催促“快走,快走。”

    看我们都不肯继续前进的模样,他就破口骂了起来,从颜途开始,一路点名骂下来,骂的都是青都官话,我们听不太懂,罗耷却不耐烦起来,用长剑指着他吼道:“你他妈那张嘴里再喷一句废话,老子就切了你的狗头拿去喂乌鸦!”他剑上的血甩到了仓佝脸上,仓佝脸色铁青,虽然气得浑身颤抖,却果然住嘴不再吭声。

    清晨的时候,雪停了一会儿。我们看见白色的几乎没有热量的太阳慢慢地在空中移动,罗鸿突然轻轻地吹了声口哨,示意我们注意地平线上一道隐约移动的黑线。

    “巡逻队。”他轻声说“样子有几百人。”

    我们身周的矮灌木很高,正好能遮蔽住马和人,但被远处的巡逻队发现只是早晚的事。

    颜途点了点头,轻声说:“没法等了,我们走吧。”

    “等一等。”一直不说不动的郡主却突然开口了。我们一愣神的时候,就听到了隐约的马蹄声,单薄而绵密。一转眼间,两个骑者的影子踏着晨光向我们跑来。柳吉不但把向慕览带了回来,还找回了他的马。

    迎上前去的人当中,就数罗耷的嗓门最大,他猛烈地捶着柳吉的胸膛,似乎是愧疚自己没跟上去。阿吉朝我转过头来的时候,我没有报以往常的会心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恨他。

    突围的时候,向慕览的腿弯被一根长枪刺穿了,跑出几里地后体力不支,滚下马去,在草丛里伏了半天,直到天大亮后才被柳吉找到。

    阿吉牵着向慕览的马,向慕览侧躺在马鞍上,用斗篷裹着腿,小心地不让血滴到地面或是枯草上,所幸伤势不重,向慕览体格健壮,支撑得住。

    颜途替他处理伤口,脸色赧然,有点内疚的模样。向慕览倒是坦然,对大家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听颜途的,不要回头救人。”

    不能为了一个人把更多的人搭上,这是佣兵的守则。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若是换了个人掉队,向慕览可能会抿着铁线般的嘴唇,冷冷地道一声“走”讨论的机会都不留给大伙。他为人死板,冷酷无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还是愿意为他卖命。

    佣兵还有其他的守则,非常多,每违反一条都是罪过,但无论哪一条守则都紧紧地围绕一个核心:完成主顾的使命。信誉如铁,信誉就是我们的性命。这就是黑水誓约。它已经融入我们的血脉。

    血止住了,只是伤口周围有点发黑,向慕览皱着眉头,将重心压在伤腿上试了试“还能骑马。”他叹了口气“妈的,你们说,我老了么?”

    “当然没有。向头儿怎么会老呢?”颜途打了个哈哈。

    “如果不是老了,我那一下怎么会让崔虮子跑掉。”向慕览问,语气里带上了点怒气。

    颜途耸了耸肩膀,不知道他是对谁生气。

    我们不敢接口。向慕览一贯是我们眼中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天塌下来也不会弯一弯眉毛,哪知道也会露出这样的萧瑟之意呢。崔虮子说他心变软了,杀不了人了,是真的吗?可是不够冷血,佣兵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颜途摆了摆下巴,指着远处那条散兵线,问:“朝东朝南的路都被封住了。向头儿,现在该怎么办?”

    向慕览将头垂到胸膛上,似乎极疲惫的样子,沉默良久才说:“不能走凄凉道了,我们得直接穿过南药,从莽浮林出去,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官兵。”

    颜途的脸色变白了“南药…可是,有瘟疫…怎么办?”

    罗耷也嚷道:“碰到官兵我们还知道怎么对付,大不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可这瘟疫来去无踪,即便想对付,也使不上劲啊。”

    向慕览抬起头来,浅白色的眸子盯着大伙儿看“那么还有别的路吗?”他看到谁,谁就低下头去。

    向慕览摆了摆头“请郡主上马。”

    马背上一动不动的郡主突然再次开了口“那就别送我走了。”

    “什么?”大家谁也没听清。

    “别管我了,你们自己走吧。”

    “郡主…”仓佝震惊和惶急之情滥于言表。

    向慕览看看她,平静地说:“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还债,还自己的债!”女孩彻底爆发了,她挑衅似的转过头来看其他人,鞭子在她手里被捏得变了形“而你们,你们是为了钱,为了女人,为了你们佣兵团的名誉。”

    她那小小的鼻翼变得通红,呼吸急促“有谁是为了我?有谁是为了我冒死向前的呢?你们有吗,有吗?”她的话好像阵阵鼓声落入我们被霜冻坏了的胸膛里。

    “没有,没有,没有!”她喊叫道,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和着泪水一起落了下来“别在这里充好人了。我希望你们全都死掉,死掉!”

    仓佝上去拉她,却被她一鞭子抽到了脸上“滚!滚开!”

    “请郡主上马。”向慕览又喝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怒气和不可违抗的威严。

    他一个人率先向前走去,我们只看见那孤独的脊背在苍黄的大地上投下一道影子,斜斜地指向北方。

    “跟上来。”他喝道,依然不带一丝感情。

    越过八盘岭,漫山看去都是荆棘密布的红剌树和雪松,颜色深黛,长枪军阵一样密密地挤立在一起,树梢尖漂浮着一层层灰色的雾气。这说明我们已经离开了维玉森林,开始进入莽浮林了。

    莽浮森林地形错综复杂,地势破碎,外来人极容易在此迷路,也只有在这里当过山贼的向慕览对道路极熟,我们自然都听他的。

    从开始动身起,向慕览就一路催促,赶着我们前行。我们走的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狩猎小径和干溪谷,路有时和蛇一样的歧路交杂缠绕,有时埋没在荒草灌木里,走上一两里地才又复现。

    虽然道路如此偏僻荒凉,走起来又艰难,向慕览却不准我们休息,他说:“那边可是有一个人,对这儿的路和我一样熟,谁知道他们能不能追上来。只有快马加鞭,尽量多赶点路,才可能甩开他。”

    “这边有瘟疫,他还真能追进来不成。”颜途回头说话,一不小心被一根横在路中间的树枝抽在脸上,几乎把他挂下马来,气得他破口大骂。

    “十二年前,他一定会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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